袁紹篇 【袁家紀事2 】

    “嫡母老是認為您毒死我母親，我就此怨恨你一輩子。不，你搞錯了。當年要不是嫡母嘔氣委託下人賜予有毒糕點給我們，再偽裝我親母意外之死，我不知何時才有脫離奴籍機會。

    所以從那刻我就認定安國亭侯夫人(楊黎)是我袁紹唯一的之母。

    不然我這些年來努力遵循周禮、勤學儒學，就是為了跟你們一樣優秀『好兒子』。”

    袁紹笑著把湯水遞到面前床塌上頭髮全灰白的婦人唇邊，不期然得到床上婦人怨毒目光。她抿著嘴，眼神憤恨地盯著笑容滿面的袁紹。她想撕爛他的那張笑臉。可惜半中風的她，連自己做起來

    自從知道在這世間唯一可託付的小兒子(袁術)死後，生平一輩子要強弘農家嫡長女黎姬就像失去脊椎骨般中風倒臥在塌上不起。

    “對了，稟報母親一件事情。楊彪舅舅最近把華陰那百坪水田贈與我作生日賀禮。”

    黎姬瞳孔瞬間放大，她不可置信自己的親弟弟楊彪居然在她病重、兒子過世時，立馬帶著家產倒戈。

    她好弟弟是不是忘記了，他楊彪第二任繼室是她安排袁隗把自己大女兒嫁過去。大兒子楊修的出身，及後面教養、官途安排，也是她這個做大姊幫他鞍前馬後。

    “……廢物！那個廢物…咳、咳”

    乾裂的嘴唇，在親兒子袁術過世後一個月終於迸出之字片語。隨後咳出大片血塊。

    袁紹不易外黎姬抓狂，他微笑著拿起桌上一旁涓紙盡在水盆裡，然後濕淋淋地拿起來放在咳不停的黎姬臉孔上。

    黎姬想掙扎但剛剛怒罵把她最後一口力氣給用盡，而且因為劇咳更讓臉上涓紙更滲透她的呼吸道。

    “沒事的母親，等送你過去見袁術後。我會立馬讓舅舅(楊彪)一家陪您過去。”

    袁紹笑著繼續把濕透的面紙貼在黎姬臉上。

    “您說我是惡魔。是的我是惡魔。

    我明明知道京城要戒嚴了，我卻故意不通知大哥。你給袁術安排在徐州名門出生側室，也是我把她跟前人曖昧事蹟加油添醋大肆宣傳…………唉，太多了。真是一時半刻也說不完，您也不想聽。畢竟當年我明明知道那盤精緻糕點明明有劇毒，我卻讓親母全吃盡、自己卻少量吃。“

    袁紹突然停頓住，然後低下頭用冰冰涼涼的語氣一字一句說道。

    “對了，母親有沒有想過怎麼一個小小風寒父親就走去—————那是因為他體內長時間服用慢性毒藥。那杯茶，您贈與給我的弘農家精製的『百花茶』，我送給了父親。”

    塌上本來面孔劇烈掙扎的女人，瞬間呆愣住如石化般動也不動。

    “母親，您看到我這張臉是不是很氣，我這張與父親一模一樣的臉。啊，不然這樣好了墓碑上把袁基、袁術名字劃去，掛上我的名字如何。由我的後代為你與父親每年燒香。畢竟我們母慈子孝演了這麼多年，該成真吧。”

    一張涓紙要在附上去時，一隻纖手阻止過來。

    “夠了，袁紹她已經不行了。你的復仇該結束了。”

    劉備一把扯開覆蓋在楊黎臉上層層涓物，然後轉頭對不悅的袁紹說道。

    “接下來交給我吧，袁紹大人您應該也想知道這女人再汝南當地私下暗樁，及外面勾結什麼人。都由我來問話吧，或許我還可以幫助你套出弘農楊家私下還藏有多少寶貝。”

    在袁紹離去後，劉備把懷中一顆藥丸塞入黎姬嘴內把她順口氣。

    幾年前，劉備曾見過黎姬，當時她容光煥發、烏髮豐肌，與面前現滿頭白髮、臉頰凹瘦如同惡鬼女人完全不能連在一起。

    “殺了他、殺了他，孩子只要你殺了他，我就把弘農楊家埋藏的珍寶都告訴你。”

    黎姬激動地抓著劉備手說道，卻在劉備猛烈搖頭鬆開了手。

    “該收手了，已經結束了。夫人您看看你把自己折磨成什麼樣子。您不在處刑別人，您是在處刑自己。”

    劉備把一面梳妝鏡子拿到黎姬面前。

    望著鏡中如同山村老妖蒼白不已的模樣，黎姬瘋狂槌鏡子否認卻被劉備按住。

    “恕我直言，夫人您落到如此下場不就是您可笑的執著嗎。您自己想想看，您至今為止都對周圍的人做了什麼！”

    黎姬掙扎著但卻透過鏡子開始照射她的一生。

    她為了拉攏袁隗，不顧兩人巨大年齡差距強押自己剛喪偶的弟弟楊彪第二任繼室必須為袁隗女兒，並在楊彪迎娶袁隗女兒後，仍對他們夫妻倆多家監視。

    兩個兒子的婚事也都由她親自cao辦，如有身分不匹配低賤之人妄向攀龍附鳳就被她以最嚴厲的加法處決。

    曾有一婢女與袁家一名外室眉目傳情，被她當眾勒令亂棍處死並命當事人親自觀看。

    袁家女當家威名不逕而走，就連袁隗都得敬她三分。不只因她的家世，更是因為她楊黎在前朝堂中、宅院府邸廣闊交際人脈。

    自從在那天踏入宗人府被迫接納袁紹後，黎姬彷彿就變成如母夜叉般的存在。

    她不只開始大撒魚網為自己孩子提早佈局，還給家中女眷、家僕訂立更嚴苛的家規。

    她與丈夫袁逢就為私生子袁紹去留天天爭吵，最後不盡而歡。

    她明明知道自己丈夫脾氣非常好，而且只愛她一個人，但是每次兩人見面都，她卻控制不住情緒對他酸言酸語。

    到最後，再一次劇烈爭吵中，她把來見她的袁逢轟到書房睡。

    當她第二天清早懊悔想開門時，卻聽見袁逢半夜染上傷寒，已陷入昏迷不醒。

    再之後，她也不知道了。

    一直到一名年輕男子跪守在她面前磕頭跪安時。

    “母親，對不起兒讓您久等了。”

    “逢………”

    黎姬差點激動站起身來，但發覺到眼前那年輕人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自己這輩子最痛恨的狗雜種袁紹。

    她要把這賤種用最惡毒方法折磨死掉賠罪給袁逢。

    至此開啟黎姬人生後半輩子活的目標。

    ————————————————

    “…….我、我只是希望他(袁逢)把那個殘渣給弄死而已。我沒有討厭他，我從來都沒有恨過他一分。我怎麼會恨我一見鍾情的男人呢。我只是要他准許我殺那個賤種，嗚哇哇哇”

    黎姬崩潰的哭在劉備身上。

    這一刻，她不在想著怎麼樣能殺袁紹。而是想著她的孩子袁基、袁術…..，以及她這輩子永恆摯愛，她楊黎的丈夫袁逢。

    黎姬徹底想通了，她恨透袁紹的原因。是因為他長得太像太像自己深愛的男人袁逢，這因為太愛了所以產生偏執的怨恨。她以為殺了袁紹就可以把丈夫汙點給洗乾淨，卻被想到反而讓她失去最愛的人。

    在那大雨中，遠逢要跟她說什麼。

    為什麼她那天要摀著耳朵，用被子蒙頭蓋住。

    ————————————————

    劉備關上房門，對在外面一直站的袁紹遞出一份剛剛手寫的抄書。

    “安國亭侯夫人已經全交代了。剩下唯一的請求讓她跟袁逢大人葬在一起，如果可以的話懇請把袁術的遺骨也帶回來讓他們一家團圓。”

    “我為何要答應這請求。”

    “她已經快死，剛剛已經算是迴光返照，你何必再跟一個死人計較。再者你可以隨意懲處楊彪所隱瞞的資產、他們楊家朝中黨羽，還能博得孝道美名給世人看，和樂不為呢？大人您要讓自己多年的演出功虧一饋嗎。”

    袁紹掰起劉備的下額，望著她，最後應准了。

    ————————————————

    當天下午，安國亭侯夫人過世。

    在過世時，她的面容是平靜的微笑。不在帶有怨恨及苛薄，彷彿回到最初美好的容顏。

    徹底閉了袁紹毒母吞勢的謠言。

    而袁紹也利用手稿，在葬禮期間中把來奔喪的朝中異己給閉門剷除。

    讓自己在冀州城徹底坐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