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否(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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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城河的水位因连日暴雨涨了三尺,浮萍裹着死鼠在浊黄的漩涡中打转,一圈又一圈,而玉京城陷落在一种狂迷的节庆气氛中。 从高耸入云的朱雀门,一直到太庙冰冷的白玉阶,将士们御街打马,马蹄踏在柔软的锦缎上,发出沉闷的噗嗤声,像是踩在rou泥上。 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一层叠着一层,将临近街巷都堵得水泄不通,有个老翁为了抢将军洒下的铜钱跌进排水渠,竟没有人伸手拉他。 帝王子民的脸孔因为激动而扭曲,通红的口腔里发出的欢呼山呼海啸震耳欲聋。 哪怕战争并不会带给他们真实地好处,仅仅是获得一个强大存在的庇护就全心全意地,近乎yin荡地娇羞自豪了。 “天母啊,天威。” “万世千秋啊,天佑大唐。” 小否看见那个坐在槛车里的亡国之君乐正斐。她很年轻,据说刚双十年华,胎发污秽板结,散乱地披覆着,依旧厚重得惊人,周否看见了她眼睛里有一片悲伤的、摇晃的水潭。 他心里没有半分喜悦。他在那些囚徒晦暗的脸色上倏忽窥见了自己的影子 。 只不过他所乘坐的是另一驾以金玉为栏,以锦绣为幔的囚车。 他也不喜欢战争的结果,得胜还朝的官员们得到姑姑加官进爵、金银赏赐,而那些战死疆场者被异乡的沙土草草掩埋,很快被人遗忘。 战争总是使数以万计的人命丧黄泉或下落不明。 一双手从身后环住他的腰,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带着湘妃竹的香气:“我差点以为你要爱上那个丧家之犬了。” 驸马都尉语气轻而妒忌。 长皇子逝世后女帝一直为桂水郡主小否赘婿的问题殚尽心智,她最初选定的驸马是赵嫖大将军的女儿,据说那个出生于缨簪世家的白驹美貌足以倾国倾城,但小否不幸地未能与她有一面之缘,因为赵嫖将军战死沙场后她沉溺于磨镜之好,时常和娈臣厮混于榻上且不避耳目,女帝只得取消了这门徒惹丑闻的婚约。 十八岁那年他完婚,鱼瑶琼是女帝最后为他寻找的妻主,家学渊博,芝兰玉树,最重要的是,对郡主痴心一片,满宫人对驸马温厚机敏的品行交口称颂。 小否喃喃自语:“我确实爱怜她,她的眼睛让我想起了太液池,幼时我父亲常带我泛舟,现在回想来是一段难得的明亮岁月。” “是,夫郎你总是沐浴着永不落下的皇恩。” 鱼氏本是河西第一等高门,奈何在唐的士族体系里,西人始终卑微。河西曾存在过西齐政权,为世祖皇帝所灭,河西氏族即便如鱼氏这样的贵胄入京,亦被视为寒士,在南方官场上的处境多的是尴尬和险恶。 是为,“玉京无郎,而通州河西乃无一人为帝职者。” 女帝的一纸婚书让小否远远躲开了玉京是非之地,他虽承长皇子之后,却没有卷入女帝出征权利真空时的几次血雨腥风,足见女帝对他的关爱、政治上的面面俱到、远见卓识和运筹帷幄。 鱼瑶琼的某种语调惹得小否的眼神骤然变得阴郁,他嘴角抽搐片刻,勉强笑起来,转过头再次强调:“我向往那种纯洁、光明的景色,我怀念的是种种嬉戏、撒娇和彼此依恋、关怀的场面,从来与皇恩无关。” “我该随行参加祭礼了。”他说。 玄武门轰然洞开,帝王仪仗如一条苏醒的巨龙,缓缓蠕动。 左右领军卫的绛引幡二十面,如血浪般在前翻涌,十面掩后,划定帝王的神圣疆域。黄麾仗分左右十二部,旌旗猎猎。 第一行,长戟与六色氅在秋日下闪烁,其后是仪锽五色幡、大小孔雀氅与鹦鹉毛氅,羽葆华盖,盛矣肃矣。 小否同一众皇亲国戚被安置在队尾,透过绣帘,他得知乐正斐已经焕然一新,但衣冠重重,他看不见那双颠簸的眼睛了。 而姑姑周红的玉辂居于正中,千牛备身冠进德冠、服袴褶,执御刀弓箭,列于御座左右,供奉仗、散手仗精锐环伺。 左右卫黄旗仗、骁骑卫赤旗仗、武卫白旗仗、威卫黑旗仗依序拱卫,鍪甲刀楯鲜明,主帅、折冲都尉、果毅都尉各司其职,面色凝如铁石。 夹毂队悬铃覆膊,锦臂紫带,颜色倒是很好看,他喜欢紫色。 队伍庞大却安徐而不哗,唯有脚步、马蹄、旌旗舒卷之声,混合成压抑的威严,桂水郡主安静地坐着充当巨龙的鳞片,他已经三年没有回到生养他的京城。 这条威仪的巨龙最终到达乐陵,世主皇帝的长眠之地。 女帝站在巍峨的献殿前,一言不发,只抬了抬手。两名如狼似虎的翊卫上前,将乐正斐拖至殿前广庭。有司递上那柄鎏金短刀,小否甚至能看到薄薄的刀身映着姑姑虔敬忧郁的面容。 她的手法精准而残酷,并非直取性命,而是徐徐割裂袍服,挑破肌肤。血珠先是细密沁出,随即汇成细流,蜿蜒而下,渗入为祭祀准备的爵樽和牺牲之中,溅落在冰冷的石阶上。 陵墓前,文武大臣垂首,如泥塑木雕。乐宫演奏的庄严雅乐,让人潸然泪下。 此情此景女帝好像也十分有感,忽然无法抑制地哭泣起来,她歇斯底里的喊声在风中变得支离破碎:“祖母!父皇……!祖母……!” 那是小否唯一一次见到姑姑落泪,他感到莫名悲恸,茫然,这泪意味着什么后人亦不知晓。 小否只记得血的气息与乐陵松柏的清香、焚烧檀香的烟雾混合,产生一种古怪甜腻的味道,让他永生难忘。 仪式并未因为女帝的失态而结束,銮驾折返玉京城,驶入太庙。 太庙庭中,黄麾仗、乐县、五路、属车、舆辇、繖扇陈列。扇一百五十六,由三卫三百人执之,陈于两厢,这里常年点着长明灯,光线昏黄,一排排的祖宗牌位立在黑暗里,审视生者。 太常卿高声唱诵告庙祝文,追述世祖、睿宗和今上征讨北陈的艰辛伟绩,宣告了最终胜利,不遗余力地歌颂着那些早已化为枯骨的王,也歌颂着眼前这个活着的女人。 女人将盛有乐正斐之血的爵杯,呈献于太祖景皇帝、太宗文皇帝及其他先帝神主牌位之前。 在这里,周红的狂态收敛了许多,她肃穆而疲惫的神色融入一片香雾之中,仿佛刚才在乐陵的疯癫只是一个幻影。祭祀的仪式繁琐而漫长,钟鼓声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沉重,每一次敲击都震得人心头发慌。 乐正斐再次被押了上来,她的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钝响 这一次,周红拿的不是刀,而是一柄象征性的、没有开刃的玉斧。她绕着乐正斐走了三圈,脚步轻得像一只狮子,穿着繁复祭服的官员们小心翼翼地呼吸,同样不希望被捕捉。 最后,女人停在乐正斐身后,高高举起了玉斧。烛火跳动,玉斧上流转着一层温润又阴森的光。 小否冷眼看着,几乎以为她要真的劈下去,但她没有,她只是用那玉斧的背,在乐正斐的后颈上,轻轻地、仪式性地敲了三下。 那动作充满了象征意味,仿佛在说:你的头颅,已经献祭给了我大唐的列祖列宗。 你活着,但你已经死了。 做完这一切,此时此刻这片土地上最伟岸的女人丢下玉斧,转身面对着那些牌位,深深地拜了下去。她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繁复的朝服失去在阳光下的煊赫,透出无法言说的寂寥。 宴会上的酒气和rou食的腥膻味熏得人昏昏欲睡。小否缩在周红的膝头,仰起头问:“姑姑,你的脸上有一只悲伤的虫子,你在烦恼什么?” “是吗?也许我在烦恼遍地竟寻不到良医圣手。” “如果只杀人就能得到功勋,那谁还去学救人呢。”他问皇帝。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问题,近乎于质问。 “年轻的人们渴望功勋,”周红笑他,声音娓娓动听,“她们什么都会做的,不管是救人还是杀人,不如孤下旨,设医学堂,免医户徭役,由你妻主推行,怎么样。” 小否不说话,他竟一厢情愿地错将姑姑的泪水当作后悔,半天他摇摇头:“陛下不幸福,战争没有让陛下幸福。” 周红终于仔细端详自己这个过于早慧和矫情的侄子。 很年轻,也很像年轻时的她自己。 长者的笑别有意味:“是,我不幸福,我恨这一切来得太迟了,时机总是姗姗来迟。” 鱼府,天色暗下来,鱼瑶琼也正在用膳,她笑着说:“陛下全城赐宴。” 她问小否:“陛下是不是想要让我主持医户徭役之事?” “你的眼睛真是无处不在,妻主,”小否坐下,试图让语气听起来轻松,“我知道你惊才绝绝,但是你还是不要总是想掺和庙堂之上的事,这是为我们好,她确实这样开玩笑了,我没有表示,怎么能拿玩笑当圣旨呢,不要认真。” 鱼瑶琼忽然轻笑一声,她放下银箸:“可以想见你奢侈得已经咽不下任何油腻的食物了。哦,真正高贵的人面对权力是决不吹嘘或沾沾自喜地如数家珍,只会有一种表情,那就是厌烦、冷漠。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了么?要是再诉说一下对隐居河西粗茶淡饭的向往就更像了,是不是。” “我没有那个意思,也没想到会引起你长篇累牍的感慨,”小否哀怨地闭眼,“我自认不如你,也从未想过以家世自诩,事实上,父亲死后我哪里还有什么家世,我哪句话要是扎了你,也绝非本意。你自己也知道,皇帝把我嫁给你,正是因为你卓越不凡......” “你当然没有那个意思,但那种蔑视是融在你骨子里的病。你可以和我们这样的人睡觉,甚至嫁给我们,那不过是你俯下身子时的一种自我的姿态。” “鱼琼瑶!” 小否扇了妻主一巴掌:“你把你氏族那一套搬到我家里来了,你把你祖宗血液里那点不甘和毒素,用尽心机地蛰伏、掩饰,可现在,它终于要发作了!” 尖刻的笑声终于从小否的喉咙里挤了出来,他疯狂地叫:“如果你想凭借我鲤鱼跃龙门,那真的错了!” 白驹默默无言,转身而去,只留下一句:“我受够了你的频频践踏和反复无常,鱼某人从不是你的玩物。” 小否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痛苦的水渍点滴在地,泪眼朦胧中他恍惚看到自己变成了另一个父亲。 寡夫周礼群的幽魂此时此刻降临到他身上,或者无时无刻。 酉时三刻,英招握着仪仗戟站在承天门垛口,鎏金甲胄压得她肩颈酸麻,苦不堪言。 这不该是她的职责,她是带刀侍卫,司君后禁苑安危。 北征大军班师,连后宫近卫都被临时抽调来充任仪仗。 挨至星子初现,终于换岗,她还要回去值夜。英招揉着发麻的肩颈穿过玄武门,守将挤眼低语:“君后今日心情大好,赏了全宫每人三贯喜钱。” 仿佛那喜钱不是拿铜水铸的,而是从女帝的床笫间流出来的蜜。 “全宫?好歹有钱拿。”英招只听懂了钱,没听懂其他。 她哀叹这消息是馊臭的三个时辰里目前唯一能下咽的东西。 椒房殿内,白思源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静静焚香,一举一动都无可挑剔的雅致,袅袅升起的青烟模糊了他的脸。 周红带回一个亡国奴,被径直送入太液池畔的上林苑,一个连君后都轻易迈不进去的地方。 今夜她便留宿上林苑。 香炉突然爆起一点火星,白思源指尖微颤,终于起身。 他要去玉衡殿,闻一点同类的味道。 徐贵君坐在窗边,身上还是去年的旧衣,他要为女儿祭奠。 宫中多得是被厄运打蒙了的男人,徐贵君的姿态并不罕见。 “你来了,”徐贵君未回头,“听说上林苑住了新人。” 白思源不语,女帝的后宫已经许久未有宫闱之战,小羽侍的孩子是唯一的意外,因为他们的手都无法伸到周红的军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