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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鼓点密集,灯光摇曳,仿佛有意将两人的身影勾勒得分外清晰。 塞缪尔解开衣襟,把上衣系在腰间,露出他紧实有力的肌rou。他的肩膀宽阔,肌rou饱含活力,胸膛起伏间带着少年特有的火热,皮肤在灯火映照下泛出淡淡的铜色光泽。 同样是赤裸上身,该隐却选择把衣服叠在一旁。他的肌rou就跟他本人一样流畅而克制,如刀锋划出的棱线,没有半点冗余。他腹肌清晰分明,线条笔直,肩背在微光下泛着冷白与细汗的光泽。 “有意思吧?”龙柊的声音忽然从侧边飘来,仿佛一缕温软的风。她执扇半掩面,眼神流转,“这就是相扑。平日里男女皆可上场的活动,讲究的不只是力气——还得看谁更能洞穿对手的心思。” 莉莉忍不住多看了眼台上,目光里有几分好奇,几分难以掩饰的心动。 “原来女孩也能参加?……这听起来很有趣。只是我的体能课成绩糟糕得很,怕是一上去就要被推下来。” 龙柊轻笑,金光在她鬓发间闪烁:“那未必。相扑不是只靠蛮力。立场、节奏、假动作,甚至呼吸的快慢,都是兵器。输赢,常常在一步虚招里决定。” 台上,塞缪尔忽然大吼一声猛扑,众人心弦一紧,却见该隐身形一转,几乎不费力便借力错开,反让塞缪尔扑了个空。莉莉忍不住抬手拍掌。 “该隐!”龙柊用扇子和手拢着嘴巴高呼。 下一刻,该隐反手试探性地攻去,却因佯攻太深,被塞缪尔敏锐察觉。两人肩膀一碰,该隐被逼得退了半步。莉莉依旧忍不住拍掌。 龙柊偏头看她,扇子缓缓垂下,笑容却意味深长:“你到底要为谁鼓掌呢?莉莉。如果他们真打起来,你打算站在哪边?” 莉莉一愣,随即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他们斗嘴斗架,从小到大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真要打起来也不用管。” 龙柊闻言,笑容在灯火下显得暧昧而神秘,“哎,今天该隐也真是的。估计是今夜的灯火太盛,把他的热情都点燃了几分”,她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要是不知情的人,还真会以为他借着节日的热闹,特意想让人看见他这副模样呢。” 莉莉皱着眉,试图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说来也巧,就在昨天,他突然把这外袍拿来,跟我说扯坏了。”龙柊说着掂了掂手里的外袍,语气嗔怪,“他说他记得我手巧,我还奇怪,他怎么不让绣工去弄,偏偏要拿给我。我问他要补成什么样子,他却说——” 她微微弯下身子,脸凑近莉莉,唇角带笑,声音低得只够莉莉听见:“跟我的一样就行。” 这一句话轻轻落下,像一根针穿过夜色,它穿破莉莉的耳膜,莉莉耳朵“嗡”地一下什么也听不见了。 莉莉怔怔地看着她手上的外袍,上面的鸟绣得栩栩如生,它正在啄龙柊手上的团花。 莉莉张了张嘴,却见龙柊忽然眯眼,抬起一根指尖放在唇边,做了个极轻的“嘘——”的动作。 她眼底有光骤然一紧。 莉莉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侧骤然掠过一阵冷风,背后一只手猛地钳住她的肩膀,下一瞬,她整个人被拽得凌空而起。 她的视野像被拉长,时间骤然缓慢下来。 龙柊的那声“嘘”还在嘴边,她刚才还挂着若有若无笑意,此刻却瞳孔骤然收紧,笑意如被刀风削断。 “莉莉!” 那一声呼唤,尖锐得几乎要劈开夜空,却在莉莉的耳里,被慢镜拉长,带着撕裂的焦灼。 灯火在龙柊额间抖动,照亮她急切伸出的手,却只能攀住虚空。 台上的较量戛然而止。 该隐回头看见惊慌失措的莉莉被一道黑影裹着,神色骤变。他的心脏像被人攥住,猛地收紧,胸腔一瞬空白。几乎没给思考留半点余地,他身影已闪电般掠下台去。 他的目光凌厉到失态,带着撕裂般的揪心。就像只要慢一步,莉莉就会从世间被彻底抹去。 “是船夫——!”塞缪尔骤然反应过来,脸色大变,大叫着从台上一跃而下。 “站住!”塞缪尔的声音炸响在人群间,他已经像猛兽一样拨开观众追了出去。 四周的鼓点还在急促敲击,却仿佛成了另一种战鼓。 人群瞬间炸开,嘈杂与惊呼交织,舞台上的灯光仍摇曳。 所有人都追了出去,龙柊刚迈出两步—— “meimei——” 龙邕一把折扇挡住了她。 “别装了。”龙邕走到龙柊身后,故意呼出几口热气喷在龙柊耳后,声音轻佻,“还是说……你在为你那位小情人担心?嗯?”他说着就用折扇挑逗般地在龙柊的腰上戳了两下。 龙柊笑着偏过头:“龙邕大人在说什么?全伊甸园最尊贵的女孩被贼人掳走,龙邕大人不急着和我追出去反而在我这——吃起醋来?” “哼”,龙邕“啪”地一声打开扇子,“少给我装”,他的扇子一下一下扇在龙柊胸前,看起来像给龙柊扇风实际上每一下扇子边缘都拂过龙柊胸脯,“我可不是那位十岁的公主,你今天这身打扮就没准备追人。” 他打量了一下龙柊最后目光落到龙柊的金算盘上,他的扇子重新合上,脸上yin笑起来。 他的折扇在龙柊腰上划过,他的身体也顺着这个轨迹走到龙柊面前,眼神至始至终没离开过金算盘。 “这金算盘,看起来真晃眼啊,meimei。”他邪笑着,“你平时这些琳琅的小物件也不见走得这么响,今天招摇得把平时只有我看得见的金秤都给挂出来了么?” 他说着上前一步,狠狠地在龙柊大腿间掐了一下。 龙柊吃痛皱了皱眉拉开身距。 “我当是为什么呢,原来是被这金算盘迷了眼”龙柊嘲笑道,“啊,差点儿忘了,不是每个人都看得到人的衣裳。 她盈盈如水的眼波仿佛折射了龙邕无数丑陋。 “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龙邕脸上笑容收敛。 “怕了?怕了还不去——” 龙柊在嘴边比了个“嘘”同时说到—— “追。” 龙邕瞳孔收缩表情极度震惊,他仪态慌张拔腿追了出去。 —— 塞缪尔与该隐像离弦的箭般冲开人群,肩膀微微碰撞,却都不肯退让半步。 泥水溅起,打在两人裸露的胸膛上,带来一阵凉意,却丝毫没有减缓他们的速度。 塞缪尔和该隐的脚步在夜色里如同两道火光,死死咬住前方的黑影。 “该死……要不是那该死的相扑……”塞缪尔懊恼地扫开路边挡道的木架。 “你也知道?”该隐压着嗓音,却还是带着颤意。 塞缪尔猛地一手扒开挡路的摊车:“都怪我!就不该陪她查什么案!” 说话间,该隐硬生生把塞缪尔从前方的小摊位前挤开,自己第一个跃过横倒的木架,肩膀擦破了皮,也毫不在意。 塞缪尔见状猛地扑向前方的悬绳,一把拉断挡路的布幔,比该隐更快一步钻进巷口。 空气里的火药味瞬间浓烈。 塞缪尔一脚踢开一个木桶,心口的懊恼如潮水般涌来,他咬牙低吼着:“我就该拦住她!她才多大?就算她聪明也应该用在课堂上!” 该隐的眼神死死盯着前方,肩膀紧绷,胸膛随脚步起伏,他压着的怒火逐渐涌到表面,但他没有言语,只是动作比塞缪尔快了一分,像是在用速度掩盖心里的揪心。 “我不在乎你在想什么,我只想快点抢回莉莉。如果她有任何意外——” 该隐该隐侧身闪避,背脊肌rou在微光下像刀锋般紧绷。他似一柄寒霜利刃,划开龙渊的永夜。 “这里会变成龙船人的坟墓。” —— 莉莉在一个入口前被放下。 说是入口,称之为洞口更合适。 莉莉像来到了龙渊溃烂的伤口前,恶臭扑面而来。 “这是……” 刚问出这句话莉莉就后悔了。她现在是人质,从她有限的侦探小说阅读量里了解到的,而她旁边的那个人是绑匪,绑匪只会对人质做两件事——绑票、撕票。 绑匪不会回答人质任何问题。 反而有可能激怒他们。 莉莉咽了咽口水,她在努力回想侦探小说里人质是怎么拖延时间的。说起来的她跟这位绑匪先生也算有过一面之缘——要是提起这个能不能不把她撕票? “真相。”绑匪说着粗鲁地推了她两下,意思让她进去。 她脚下差点不稳,厚厚的泥浆和松散的碎石踩下去软得发虚。洞口的泥泞裹着雨水垂下,像垂涎的巨口。 莉莉看着那漆黑的洞口开始犹豫,它看起来塌软得像个不成形的面包。 船夫自己走了进去,回头笑出一口黄牙:“怕啦?不想知道真相了?” 莉莉鼓起勇气跟了进去。 脚下的坡道像是永无止境,湿滑又阴暗,污水的气息愈发浓烈,像一条地下河的呼吸。莉莉不知走了多久,心里惶惑得像挂在半空的线,终于,在黑暗尽头浮现一线亮光。 灯影下,一张熟悉的面孔骤然浮现。 “小福?” 小福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宛如被困在阴影里的小兽。莉莉刚想伸手靠近,却在半途想起上次被他咬得血流不止的痛,手指猛地收回。 “是你?!”小福盯着她,满脸难以置信,继而急切地转向船夫,手指直直指着她,“她就是上次那个——” 话未说完,船夫懒得理会,从怀里摸出两个冷硬的馒头丢在地上。 小福立刻扑上去,双手紧攥,也不管黏着多少恶心的污垢,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指甲甚至抠破了面皮。 莉莉抬头,只见屋顶上插着一个装满水的瓶子,它本身不大,却像一个巨大的灯泡把整个空间点亮。 “那是阿玉弄的,嘿……偷他们的亮。” 船夫双手叉在胸前,悠闲地靠在墙上闭目。 莉莉怔怔地望着那个瓶子,瓶子里的光柔柔散开,她觉得很像童话里的水晶球,只是它出现在了这样不合适的地方。 莉莉环顾四周,刚才进来的地方是唯一的出入口,四周密不透风,空无一物。墙壁裸露,爬满苔藓,石块之间渗着细细水丝,滴答声断断续续,像是无形的水脉正耐心蚕食着这里。 莉莉莫名觉得有些害怕。 脚下的泥总是黏住鞋子,每走一步都要“噗嗤”地拔出来。她左右张望,地上积着一滩一滩小水洼,在灯光下亮得人心发慌。 周围有不少人。 这些都是他的人质?他刚才说的真相就是这个? 莉莉想起侦探小说里有不少人质联合起来成功逃跑的例子,她看了眼船夫,他还在靠墙休息。 她决定跟这些人质打好关系。 她在地上看了一圈,地上那些人或坐或蹲,或抱着小孩,神情平静而安静。 她蹲在了一个老妇人旁边,老妇人正坐在墙角,垂着头。 “我……我叫莉莉,你好……你也是被抓来的吗?” 她说得极轻,生怕惊动身后的船夫。 但没人理她。 “小心点,那都死了两天了。” 她看了眼船夫,他正快速闭上一只眼睛,仿佛看不见她的动作。 她蹲在地上挪了挪,挪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面前。女人脸颊瘦得像贴了纸皮。 莉莉小声问:“你……也是被抓来的?” 女人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莉莉见她无法沟通又转向下一个。 “你好,你也是被绑来的?” 那是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那女孩抬起头,眼里没有一丝光。 “我在街上卖花的时候,被车拉走的。他们说我碍眼。” 她说得很平淡,就像在说“今天下雨了”。 莉莉感到脊背一阵寒意。 一个拄着木棍的男人蹭到她面前。莉莉小声问:“你家人会来救你吗?我爸妈肯定急疯了。” 男人嘴角扯动了一下:“救?街上说我跛子难看,那些大人物要来,就把我丢到这儿来。这样城里就干净了。” 莉莉心里涌起一种强烈的不安。 “大人物……大人物就知道折腾……” “昨天挖树铲子也不给……” “还不如以前呢,好歹有口吃的……” “‘清理市容’也不知道小声点,每次带回个女人都……” 四周响起低低的抱怨,但又很快地消下去。 莉莉看着那一张张顺从、平静、没有希望的脸,心脏急促得要从嘴里跳出来。 “这里就是……” “安乐所。”船夫走到灯下伸手调了调位置,“欢迎来到我们的世界。” —— 跟丢了? 塞缪尔和该隐一路狂奔,却在一个交错的巷口停住脚步。 “他……没了!”塞缪尔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握紧拳头。 两人四下张望,灯影里人群如潮水般涌动,鼓点震耳欲聋,叫卖声、欢笑声、踏地声混杂成一片。 该隐咬着牙,额角渗出细汗。他分明记得刚才船夫的影子像泥水一样流过巷口,如同融进夜色里,仿佛从未存在过。 人声如潮,一波接一波涌来。 左边糖人摊铜勺舀起guntang的糖浆倒在石板上,“呲啦”一声,蒸汽与香气一并升腾;孩童们“哇”的惊叹声像雀跃的笛音。右边卖艺的击起快板,“啪、啪、啪”脆响与琵琶的清弦呼应,鼓声自远处楼台传来,“咚咚”厚重,催得舞伎纤足在木板上“嗒嗒”敲出节奏。 这一切的嘈杂都抢占他的思维。 突然他想起什么转过头,只见身边那人也焦急地转过头来。 两人像触电般对视后立马分别跑向了两条岔路。 夜色像一层温柔而潮湿的纱,笼罩着初春时节的街巷。细细的春雨落下,又被灯火映成一片流动的金红。 此刻那些迷幻的灯光只会加剧他的焦急。该隐闯过这片模糊的红火到了一条僻静的街道。 街道两旁挂着成串的纸灯笼,风一吹,灯影在湿漉的青石板上摇曳,照得路面发光。 他的脚步落在石板路上带起细微的水花,碎水在微光里炸开。他的呼吸急促,心跳仿佛在胸腔里敲出鼓点。 莉莉…… 为什么会把她牵扯进来……到底为什么…… 该隐停在巷子里,他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赤裸的上身覆盖着一层薄汗,混着雨水往下淌,流过他凌厉的下颌角,最后贴在他的胸肌上,顺着肌理往下滑。 雨开始下大,水流的凉意混着着他的悔意砸在他的身上。 要是刚才没跟那个脏血较劲…… 要是再多在意她点…… 要是…… 他抬起头,深蓝色的眼睛在雨幕里亮得发沉。 ——要找到她。 ——无论如何都要先到她。 ——哪怕把这这个地方翻过来。 ——要比那个肮脏的红发更快找到她。 —— 塞缪尔钻进了另一条岔路,灯火像一层薄幕扑面而来,他却只觉得刺眼。 他死死盯着前方拥挤的人群,心口仿佛压着千斤石头。 “该死的……也不知道该隐那边怎么样……” 他努力推开人群,肩膀与肩膀碰撞,听到有人骂也不回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雨水混着汗滴顺下额角,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闭嘴!”他低声咆哮,胸腔像要炸开。 终于,压抑到极点的情绪找到了出口。 他猛地抬脚,将一旁的木桶踢得粉碎,腥臭的泔水和残渣溅了一地。 四周的行人吓得退开,留下一片空隙。有人惊叫了一声,很快被同伴捂住嘴。 两个卖糖人的匠人把摊车往后拖,眼神闪烁不敢直视。 一个抱孩子的女人把孩子往怀里一紧,绕了远路,孩子却被吓得“哇”地哭出声。 人群喧闹依旧,可在他周身却空出了一个寂静的圆圈。 耳边隐约传来低声议论: “疯子吧……” “是不是喝多了?” “别招惹他,看他那头发就知道。” 他的拳头狠狠握紧,指节死白。 他朝着远处浓重的白汽和隐约的蒸汽轰鸣拔腿奔去。 他的脚步快得发狠,鞋跟敲击石板,声声像在鞭打自己。 不知跑了多久逐渐与喧闹的人声拉开了距离,周围的灯火越来越稀疏,市集的热闹被甩在身后。他穿过蜿蜒延展的红色走廊,雕花檐角在电灯的光下闪着湿润的暗影。 随着他继续奔跑,瓦片脱落,檐角残缺,原本精致的木梁和窗格逐渐被粗糙的石块和生锈的铁板替代。蒸汽管道从屋顶纵横交错,呼出的白色水雾与雨水混合,带着刺鼻的湿铁味。 直到那些已经失去美学作用只剩功能作用的建筑也退场,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破旧的屋檐与残垣。 不知道从哪捡来的飞檐断角上耷拉着破旧的电线,雨水顺着电线滑落,迸起蓝色的电光。几个破壳的电灯摇摇晃晃地挂在上面,偶尔发出昏黄的光芒。 他大口喘着粗气,他知道他到了。 他看着那个洞口,眼里都是兴奋。 “莉……” —— 该隐停在一个破败地下室的入口,空气里弥漫着陈年霉味和泥水的混合气息,墙角的砖块斑驳脱落,地面积水映着他紧张的影子。他的呼吸粗重而急促,胸口像被无形的钢索紧紧勒住。 心底有个强烈的声音不断告诉自己就是这里,但他却犹豫起来。 他在害怕什么?是不敢面对吗?这不就是他和“那个人”造成的吗? “莉……莉莉……” 他的声音嘶哑发颤,在那奇长的坡道里回荡。 没走几步,一道幽绿的鬼火亮起,微微颤动着,映出熟悉的身影。 “该隐!” 那声音像穿过夜雾的指引。 莉莉的脸从鬼火旁浮现出来,他的心像被猛然抓住一样猛跳。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她,膝盖在湿滑的坡道上深陷,鲜血从布料里渗出。 “莉莉……莉莉……”他贴着她的脸低声颤抖着叫着,眼眶充血。 “该……”莉莉感觉喘不过气刚想叫他,却瞥见入口处那个红发少男的身影。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人脸上闪过一瞬的失落,然后露出略显尴尬的笑,向她轻轻招手,随即退到一旁。 “莉莉,你有没有出什么事?”该隐几乎失态,双手在她肩上轻轻颤抖,仿佛要确认她的存在。 “我没事……就是衣服脏了。”莉莉推开他喘着气答道,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们太聪明了,竟然会制作一种自己发亮的灯……” 该隐这才发现不少人围着他俩,他们统一脏兮兮的面孔,神情麻木。血色与污泥混在一起的衣服贴在皮肤上,散发出混杂的汗味和霉味。 他立刻恢复了傲慢,挺直背脊,眼神锐利,带着明显的嫌恶盯着那些人。 忽然那抹熟悉的灰色出现。 他立马把莉莉拉到身后,眼神映出杀机。 “别紧张,孩子。”船夫双手举在胸前。 该隐眯起眼睛,低低嘀咕:“你……就是……”他刚想站起来,膝盖却因长久跪下而麻木发痛,像灌了铅一样。 船夫见状,嘴角勾出一丝滑稽笑意,单膝跪下,做了一个夸张的贵族礼:“安乐所给您带来问候,大人。” 就在这时,入口传来一阵混乱的嘈杂声。外面,几个守卫和塞缪尔推搡在了一起。 莉莉和几个安乐所的孩子扶着该隐,颤颤巍巍地试图让他站稳。 他刚想冲外面高声质问,船夫却轻轻抬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轰隆—— 一声巨响,暴雨如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