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我們什麼關係

    他氣喘吁吁，汗還沒退，手機螢幕就亮了起來：陸浩森來電。

    看到他這副既心虛又慌張的模樣，盛知雨忍笑不語，正要伸手接過手機，沒想到下一秒，徐璟廷眼神一沉，竟直接按下了接聽鍵。

    「喂？」

    「……喂？盛總？」電話那頭的陸浩森頓了一下，語氣隨即沉下來，「盛總呢？」

    「她在我旁邊。」

    「讓她接電話。」語氣比剛才更冷了幾分，「徐總，我提醒你，盛總最討厭的，就是愛忌妒的男人。」

    徐璟廷咬了咬牙，終究還是把手機遞了回去，動作極不甘願。但即便交了出去，他還是不死心地湊上耳朵，一副打算偷聽到底的模樣。

    盛知雨接過手機，斜眼瞥他一眼，才轉開臉說：「說吧。」

    「盛總，冠鴻果然先發制人，打算開記者會控告我們違約。」

    陸浩森語速冷靜，「檢測報告還要幾天，這段時間輿論對我們很不利。」

    盛知雨沉默數秒，眼神慢慢冷靜下來：「那就用輿論打輿論，壓下去。」

    「比如？」陸浩森語氣一轉，竟像在逗她，「尋之集團的徐總，和盛雨集團的盛總談戀愛，這新聞夠大嗎？」

    「他說什麼？」徐璟廷沒聽清，急得紅了眼，乾脆貼近她肩頭，一臉不安地追問。

    盛知雨沒理他，腦中忽然閃過外面那個不速之客──邵遠詔。她唇角緩緩勾起，眸色一轉，笑得意味深長。

    「有了。川上集團和盛雨集團的合作開發案，你覺得這新聞夠不夠大？」

    掛上電話後，盛知雨也沒打算繼續藏在廁所，轉身正要推門出去，卻被徐璟廷一把拉住。

    他神情焦急，「妳現在出去，要是被他發現我們的關係……」

    「嗯？」她眉眼一彎，語調故作無辜，「我們什麼關係？」

    「……地下情人……」

    他咬著唇，聲音悶悶的，像被迫說出羞恥心事，一番掙扎後，終於挑了一個最委婉、最不至於被打槍的詞。

    只是這樣的定義，還不如說是炮友更為恰當。

    盛知雨眼底笑意更深，像捏住他弱點似的盯著他，「你是這樣定義我們的關係？」

    徐璟廷被她盯得一怔，臉色一時紅了又白，最後還是選擇沉默。他寧可這段關係曖昧不清，也好過聽她親口否定。

    他垂下眼，拉緊她的手，一點一點將她帶入懷裡，語氣低啞而克制：「知雨……妳換件衣服再出去……別讓他看到妳現在這個樣子……我真的會瘋掉。」

    門外的邵遠詔終於察覺動靜，聽見廁所門縫開合聲，轉頭不悅道：「你接個電話怎麼這麼──嗝！」

    他話沒說完，倒先被嚇得打了個嗝。

    竟有女人從徐璟廷家的廁所裡，和他一前一後走出來。

    那女人穿著件帶荷葉邊的洋裝，袖口微敞，衣襬略短，剛好露出一雙修長白皙的腿。她眉眼清冷、氣場從容，站在燈光底下，渾身上下都透著讓人移不開視線的風情。

    邵遠詔頓時啞口，眼神像被黏住似的。

    徐璟廷臉色一變，立刻上前一步，擋住了那道毫不掩飾的視線，神情隱隱透著防備與佔有。

    盛知雨卻像沒察覺似的，緩緩走近沙發前，唇邊掛著客氣而不失氣勢的笑。

    「邵總，久仰大名。我是盛雨集團的負責人，盛知雨。」

    「嗝──盛、盛雨集團？」邵遠詔第二次被震住，表情從不加掩飾的讚賞轉為一臉驚恐，甚至後退了一步撞上餐桌。

    痛意陣陣傳來，在告訴他這不是夢。

    盛知雨輕輕一笑，從容道：「我想邀請川上集團談一個合作項目。關於澄林醫院擴建的新建案，不知道邵總有沒有興趣成為我們的合作方？」

    「嗝──澄、澄林醫院……？」

    澄林醫院的擴建那是多大的建案，多少人眼紅著這塊餅！多少人想靠關係與盛雨建設攀上關係，都是為了這個建案……而今盛知雨主動邀請川上集團合作。

    冠鴻的記者會選在下午四點。

    各家媒體早早抵達現場，攝影機架好、直播連線啟動，閃光燈此起彼落。這回冠鴻聲稱要對盛雨建設提起違約訴訟，消息一出，震驚了整個業界。

    盛雨集團是業界公認的翹楚，行事一向穩健，與多方廠商關係良好，素有口碑。如今竟被冠鴻控告單方面毀約，消息一出，瞬間引發輿論譁然。

    不到四點，媒體席已近乎坐滿。

    台上，冠鴻建設的負責人孫總步上講台，身後跟著兩名律師。他一臉沉痛地掃視全場，語氣激憤地開口：「盛雨集團就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當初簽約時裝得客客氣氣，等到案子真正要開工了，卻突然翻臉不認人……」

    他話音剛落一半，場下忽然一陣騷動。

    幾位記者互看一眼，接著便低聲竊竊私語，下一秒，有人匆忙收拾筆電，有人拔掉麥克風，接連起身，快步往外衝。

    「這是怎麼回事？」孫總一愣，轉頭問身旁律師。

    律師也滿臉茫然，「不知道啊，怎麼突然走了？」

    孫總皺起眉，正要繼續演那套「被背叛的合作方」戲碼，卻聽得門口傳來一句呼喊：「盛雨集團臨時召開重大記者會，現場公布與川上集團聯合開發澄林醫院擴建案！」

    「什麼！」

    「走走走！快搶機位，直播車馬上走！」

    「這邊還錄什麼啊，空場了！」

    嘈雜聲一波接一波，記者們像潮水般退場，現場轉瞬間從座無虛席變成一地散亂，桌椅半倒，落下滿地資料與廢紙。

    孫總站在台上，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嘴巴張了張，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鏡頭無人對焦，燈光不再聚焦，控訴的聲音被現場的落寞吞沒，成了無人關注的鬧劇。

    盛雨集團的臨時記者會，可說是史無前例的盛大。

    各家媒體擠滿現場，直播訊號同步推送，網路討論區火速飆上熱門首頁。

    台上，陸浩森身著筆挺西裝，站在盛雨集團LOGO前，語氣沉穩清晰，一字一句傳入眾人耳中：

    「一直以來，盛雨建設深耕西區，而川上建設則扎根南區。川上建設一直是我們非常敬重的業界對手，而今，我們非常榮幸，邀請川上建設共同參與澄林醫院的新擴建案。」

    他頓了頓，眼神在台下媒體中掃過，語氣轉得鏗鏘有力：「這項工程，將延伸至西區與南區之間，未來可有效縮短該區居民前往醫院的通勤時間。對市民來說，是跨區醫療網絡的重大突破。」

    話音剛落，台下一片鼓譟，閃光燈連拍。

    一名資深記者率先發問：「請問此次合作，是盛雨主動邀請？還是川上建設表達興趣？」

    「當然是盛雨主動邀請。」

    陸浩森不假思索，神情坦然，語氣更是篤定得近乎天衣無縫，「我們經過多次協商與技術評估後，川上才點頭答應，這份合作來得不易。」

    坐在一旁的邵遠詔眉頭微挑，側眼看了他一下，心中忍不住感嘆：這男人說謊都不用打草稿，真的是人才。

    很快，下一個麥克風遞到了邵遠詔面前。

    「邵總，請問您對此次與盛雨建設的合作有何看法？」

    邵遠詔輕咳一聲，收斂了剛才的戲謔神情，端正坐姿，語氣斬釘截鐵：

    「我們川上建設十分榮幸能與盛雨攜手推進這項大型醫療建設。不僅如此……這次我們還成功邀請尋之集團一同參與規劃與施工，在設計階段就導入AI智慧醫療系統，相信未來將大幅提升就醫效率與品質。」

    話一出，全場靜了半秒，隨即爆出一陣驚嘆與躁動。

    「什麼？竟然連尋之集團也參一腳？」

    「尋之不是一向拒絕醫療類建案嗎？」

    「太驚人了！三方聯手，這記者會絕對破流量！」

    直播聊天室瞬間刷滿留言。有人驚呼、有人轉發，還有人開始重新審視這個醫院建案的價值與格局。

    一場記者會，三個名字，直接將冠鴻的指控新聞擠下了版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