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故友重逢，落入虎口

    三十四

    刚飞出秦京的城墙，韩苏就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国师沧澜输入的灵力掐算得精妙，刚够他向朱曦打出一掌，再逃出秦京。

    可是时至今日，韩苏还是没有明白沧澜是何居心，是敌是友。但他却没有其他选择。

    韩苏落下的地方是一片树林，人烟稀少，就算秦军四处搜捕，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这里来。

    神树的种子都带着保护神力，可以帮助抵御灾祸，而朱曦的那一颗最饱满，蕴含的神力也最大。韩苏服下之后，明显觉得体内的伤势有了明显的好转，虽然尚未痊愈，却已与先前濒临死亡的感觉有了天渊之别。

    至少，他已经可以凭借自己的力气，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韩苏也不看方向，一心往僻静无人之处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再也没有力气，他才终于靠着一棵大树缓缓坐了下来。

    按了按心口，韩苏能够感觉得到那颗神树种子的存在。若非他从神树的梦中学会了特殊的手法，根本无法将这颗种子从朱曦的体内逼出来。

    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他心愿已了，已经没有什么烦心事了。

    心神一放松，疲惫感就泰山一样压了上来。韩苏拢了拢衣襟，靠着背后的树干睡着了。

    梦中光影杂乱，人来人往，似乎把他这一生所经历过的一切都重演了一遍。原来回头一看，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幸福的时间也是很多的，单论时长，甚至超过了他背负苦难的岁月。

    这样的一生，足够了。

    如果能一直睡在这里永不醒来，他已经没有了遗憾。

    然而他没有一直睡下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让韩苏猛地惊醒过来。

    “阿苏，你果然在这里！”一个喜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随即一个人跑了过来，给了韩苏一个大大的拥抱。

    “悠之，你怎么来了？”韩苏认出来人是自己的好友郑悠之，不由又惊又喜。自从在齐国放郑悠之逃离后，韩苏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这个好朋友了。

    “我一直潜伏在秦京，想办法找你。”郑悠之放开韩苏，关切地打量着他，“你还好吧？我上次听说你被秦国女帝杖毙了，还寻思着……给你收尸，幸好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说到伤心之处，郑悠之不由抹了抹眼泪。

    “别难过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韩苏笑着安慰，”你怎么会到这片树林来的？”

    “有人叫我来这里找你的。”郑悠之说着，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听说秦军正在抓捕你，我有一个住处甚是隐秘，我带你藏到那里去。”

    “是谁叫你来这里找我？”韩苏惊讶地问。

    “秦国国师沧澜。”郑悠之也面露疑惑，“他还说让我好好把你藏起来，千万不要被秦军抓到。阿苏，还是你本事大，居然连秦国国师也帮你。”

    “其实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帮我……”韩苏正沉吟间，郑悠之已经匆匆拉住了他的胳膊，“此地不宜久留，你快跟我走。”

    郑悠之在秦京外一个偏僻的小村里租了一个院子，看样子在秦国住了不短的时间。他不说韩苏也猜得到，郑悠之是在秦国做探子，把打听到的秦国情报传递到齐国去。

    看着院子里豢养的信鸽，韩苏问：“你是在和谁联系？”

    “太子。”郑悠之知道太子韩芹一向对韩苏苛待，有些尴尬地解释，”没办法，陛下如今身体不好，国事都交给太子管理。国事衰微，我要对齐国尽忠，只能听命于太子。“

    “我明白。”韩苏点头，却叮嘱了一句，“遇见我的事，请你不要告诉太子。”

    “你不回齐国吗？”郑悠之关切地问，“你行刺秦国女帝，现在秦国全国都在抓捕你，只有回到齐国，你才能安全。”

    “我哪里都不想去了。”韩苏没有解释太多，只是问，“秦帝那边情况如何？”

    “唉，可惜了，还没死，听说在宫里养伤。”郑悠之惋惜地拍了拍大腿，又转而安慰韩苏，“不过你能把她打成重伤，也很不错了。我刚把你的功劳飞鸽传书回齐国，想必你现在齐国已经是大英雄了。”

    韩苏淡淡地苦笑了一下，没说话。当初丢了齐都，父皇和皇兄早恨死自己了，如今就算自己真的杀了朱曦，他们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齐国你不去，秦国又待不得，那你打算去哪里？莫非去西域？”郑悠之随口问。

    “西域？”韩苏愣了愣，忽然笑了，“西域不错，听说有大片的沙漠。”

    如果能无人察觉地死在沙漠里，其实是他最好的结局。

    “我也想去看沙漠，等我交接了这个暗哨，就和你一起去西域逛逛。”郑悠之生性乐观，没有发现韩苏的异样，当下兴冲冲地置办了一桌饭菜，盛情款待韩苏。

    韩苏此时心愿已了，难得轻松下来。他与郑悠之自幼相识，那时候因为母妃被父皇赐死，所有人都冷落他甚至欺负他，只有大大咧咧的郑悠之对他永远是一副笑脸，愿意和他玩。而当他被秦国俘虏后，也只有郑悠之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救他。

    这份温暖，这份恩情，韩苏永远铭记在心。

    当夜，两人推杯换盏，喝得十分尽兴。

    带着微醺酒意，韩苏住进了郑悠之特意为自己安排的客房。经历了那么多折磨，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安心休息过了。

    这一夜，韩苏睡得很沉。沉得仿佛他已经死了，被埋在地底下，没有光线，没有声音，包围他的只有永恒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韩苏被腹中一阵突如其来的锐痛惊醒。一睁眼，正看见郑悠之坐在床边，定定地盯着自己。

    韩苏心中有些异样，正要发问，蓦地身子一僵——四条铁链分别锁住了他的手足，将他牢牢地锁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