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变
生变
“我……你……这……”陈岩结巴了半天,一时接受不了。 何彩玉问:“你认得我,却不认得他了?” 如意上上下下仔细看陈岩两眼,摇头,又点头,陈岩一颗心被她弄得七上八下的。 “有点印象。” 陈岩还没松一口气,如意就冷冷地向何彩玉告状:“舅妈,有个人在教室走廊sao扰我,这个人长得有点像他。”就是年纪大了点。 她本想说性sao扰,但对一个15岁女生来说,这个词着实有些难以启齿。 如意醒了,可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因为头部遭受撞击,她的记忆出现了长达11年的空白,赫然停在了高一报道那天。 对她来说,舅妈还是她的舅妈,可陈岩只是那个和她仅一面之缘还大肆调戏她的恶劣男生,因为这段不好的记忆,她看陈岩比纯粹的陌生人还多了几分厌恶。 当她得知现在已经是11年过后,并且自己还和这个恶人有了孩子,万分震惊,震惊到难以置信。直到何彩玉把手机里的婴儿照给她看,她才有些相信,但相信不等于接受,她对陈岩十分排斥,甚至不许他出现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 从只能躺在床上,到可以坐轮椅,再到能够被扶着走路,如意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腹部的伤口因愈合发痒,不断提醒她真的有了女儿的事实,小家伙就是从这个伤口里取出来的。 她坐着轮椅,由何彩玉推她去产科,看到保温箱里的小女婴,那种母女连心的悸动感瞬间将她击中,她忍不住流下眼泪。 如意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隔着玻璃温柔地看着她。 她问护士:“我的宝宝还要在保温箱里待多久?她一切都好吗?怎么喝奶的?她会哭吗?”护士耐心解答:“她很乖,不怎么哭,一切都好。你现在还在用药,不能母乳喂养,就喝的她爸爸买的奶粉,我们护士会定点喂她喝。” “小姑娘肯喝奶,长得很快,三周不到,就赶上足月生的小孩了,足有五斤多了,其实现在就可以拿出来了,不过保险起见,就再观察一周吧。” 又笑眯眯说:“她是我见过这么多小孩里,长得最漂亮的,头发浓密,眼睛又大又黑,才出生多久,就粉白粉白的,以后肯定像她的mama,是个大美女。” 如意闻言,对护士感激地微笑。 期间陈家几位长辈也来过,他们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尤其是陈岩的爷爷,派头挺大,院长亲自陪同,慰问她这个早就度过危险期的普通病患。他们去看过她女儿,回来夸奖她结合了爸爸mama各自的优点,生得十分漂亮。她听了没什么感觉,毕竟对她来说,他们都是陌生人,只听何彩玉说陈爷爷帮她联系的主刀医生,两位老妇人又曾在她抢救时守在外面,对他们在客气之余多了一些感激。 看完女儿回病房,何彩玉让她给女儿取个名字,如意想了半天,告诉舅妈:“就叫许星辰吧,写着简单好看,顺口又顺耳,意头也不错。” 是不错,可……何彩玉试探地问:“不跟她爸姓吗?” 如意皱眉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凭什么星星要和他姓?” 说曹cao曹cao就到,陈岩来了,身后还跟着郝婧。 陈岩之前找人威胁她和郑泽霖,郝婧还记着仇呢,不过如意现在还在住院,她看在好友的份上,暂时不跟他计较。 她放下水果,在床边坐下,反手指着自己,惊讶地问:“如意,你真不认得我啦?” 如意看着她,微微一笑,道:“虽然我不认得你,但看你有种特别亲切的感觉,你应该是我特别好的朋友,对吗?” 郝婧拉起如意的手,感动地热泪盈眶,有些得意又有些同情地瞟陈岩,看见没?这姐妹情瓷实的,羡慕得流口水了吧?活该! 陈岩眼巴巴地看着二女交握的双手,表情郁闷至极,这段时间,别说拉小手了,他但凡和她共处一室就要被赏白眼,多看她一眼就要被骂变态,被她避如蛇蝎,弃若敝履。 这事太过离奇,他接受不了如意忘了他,忘了十年间他们发生的爱恨过往,偏偏只记得高一开学他欺负过她,凭什么?哪怕忘记大学以后的事呢? 他跑去问医生,医生也觉得不可思议。选择性失忆在临床实践中多见于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在经历重大变故身体或精神受到严重伤害,大脑出于自我保护选择性抹去相关记忆,通常只是事故前后的一小段空白。像如意这种长达11年的遗忘,别说他的执业生涯,放眼全国,也是比较罕见的案例。再者,经过核磁共振、脑血管造影、脑电图、神经功能评估等全方位的大脑检查,显示如意的大脑并无任何结构功能或认知上的异常,车祸给她造成的头部外伤和脑震荡也已痊愈,按理说,这种情况不该发生啊……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类的大脑构造精密包罗万象,人类对它研究了这么久,依然存在许多未解之谜。” “至于何时能恢复,这个谁也不好说。也许明天就想起来了,也许一辈子也想不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岩渐渐接受了如意失忆的事实,不再反复纠结为什么她的记忆刚好定定格在那个他最坏的时间点,而是反过来自我激励——也挺好,如意忘了对他的爱,但同时也忘了他作过的恶,索性通通忘掉,重新开始。 他不信他不能通过正当手段,让她重新爱上自己。 一个月后,如意痊愈,办理出院,陈岩搁置工作,想随时待命,为如意鞍前马后,但如意没给他这个机会。她对他像是有股根深蒂固的排斥,他稍一靠近,就要皱眉。 他悻悻地要去婴儿床抱女儿,小家伙长得雪团子似的,刚吃饱喝足拍完嗝,在婴儿床里睡得正香,嫩红的唇角微微上扬,好似做着婴儿世界里的美梦,薄薄眼皮下一排稀疏羽毛似的长睫,才一个月就有如此规模,可见未来必然是个电眼美女。 像她爸爸,陈岩美滋滋地想。 “你别碰她!”如意压低声音吼道。 陈岩指指床上的小黄鸭包被,颇有些委屈道:“不是要把她放进去吗?” “关你什么事?”如意低声道,示意他站远点,然后自己轻柔地抱起熟睡中的女儿。 陈岩道:“我是她爸爸!”怎么不关我的事? “我又不认识你!”如意每次都能用这句话堵得他哑口无言。 何彩玉收拾好包包,见陈岩被如意噎得说不出话,怪不落忍,说道:“行了别说了,把星星吵醒了怎么办?路上又不好喂奶。” 如意轻手轻脚把星星包裹起来,中途星星还咂巴了两下嘴,真是可爱,她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