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卿心】1.落水
【念卿心】1.落水
“来人!有女郎坠池了!” 后花园的莲池边,一声凄厉呼救骤然划破平静。 刺骨寒意自池水而来,顷刻间便将虞允念身上那件新裁的石榴红撒花罗裙尽数浸透。 艳丽裙衫饱饮池水,化作沉重枷锁,将她身子重重往下坠去。 她本不谙水性,方才只顾着去够那支开得最盛的并蒂莲,脚下一滑,便栽进了深水里。 冰凉的池水瞬间裹住她的口鼻,呛得她发不出声,只得拼命扑腾着手臂。水草偏偏也缠住脚踝,像阴间伸出的手,要将她往下拽。 “救……咕……” 方一启唇,寒冽的池水便争先恐后地倒灌而入,呛得她肺腑剧痛。 濒死之惧如无形巨掌,紧攥其心,四肢于水中徒劳扑打,可愈是挣扎,身子愈是往下沉去。 呜呜……她方及笄之年,岂能就此不明不白地殒命于此? 正在她神思渐散,眼前亭台楼阁皆化作恍惚光影之际,身后突然“扑通”一声巨响,水花迸溅。 转瞬之间,一只有力的臂膀如铁钳般,骤然揽住她纤弱的腰身,以不容抗拒之势,将她自湖塘中生生托起。 她被人安置在池边冰冷的青石之上,残存的意识已然昏沉。 眼睫浸湿,只能软绵绵地倚在那人怀里,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几乎耗尽,仅能从一线模糊缝隙中窥见救她之人的轮廓。 他身形清隽挺拔,正俯身向她,墨发尚在滴水,数缕湿发贴于颊侧。轮廓分明,鼻梁高挺,下颌之线紧绷,俊美异常。 自她此处望去,眉眼瞧不真切,可分明能察觉,其深邃双眸中满溢而出的,是那份几欲将她灼伤的焦灼与忧切。 是……谢临舟么? 她那总爱皱着眉训她、却又会默默替她收拾所有烂摊子的谢临舟…… 虞允念被那口渡来的气息救回,呛出好几大口水,才虚软地瘫在救她之人怀里,咳得眼尾绯红,泪珠儿止不住地滚落。 她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石榴红的绫裙紧紧贴着玲珑身段,勾勒出初初长成的、青涩又柔软的曲线。鸦羽般的长发黏在雪白的颊边颈侧,更显得那张小脸苍白可怜,唇瓣失了血色,微微翕动着,像离水濒死的嫩蕊。 意识彻底浮沉前,只觉被人稳稳抱着,疾步送入暖阁,安置在柔软熏香的锦被中。 有人用极轻柔的力道替她擦拭湿发,更换干燥的中衣,动作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重,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再度醒来时,已是屋内。 暖香盈室,烛火昏黄。她躺在雕花木榻上,衣裳早被换下,只着一袭轻薄的中衣,乌发散落枕畔。 耳边似有呼吸声,她勉力转头,果然有人端坐在榻畔。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定是谢临舟那讨厌鬼……虽然平日总与她针尖对麦芒,抢她点心、笑她字丑、说她笨,可这种时候,除了他,还有谁会这般及时出现? 心里那点莫名的依赖感让她暂时忘了计较平日的龃龉。 安全感稍一回笼,那股劫后余生的委屈和后怕便汹涌而来。 她更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朦胧烛光下,果真见床榻边坐着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穿着谢临舟常穿的竹青色衣袍。 “谢临舟……”她带着浓重哭腔,软绵绵地唤了一声,未等回应,便下意识地伸出冰凉的小手,急切地抓住他搁在床边的手腕。 “呜呜……方才……方才我以为我要死了……水好冷,一直往下沉……我够不到底,也抓不到东西……你好讨厌……怎么才来……” 她抽抽噎噎,语无伦次,将满心的恐惧依赖尽数倾泻,甚至习惯性地带上了点埋怨,“你知不知道我多怕……吓死我了……” 她感觉到握住的那只手腕肌rou似乎瞬间绷紧,硬得像铁。 可他依旧沉默着,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反唇相讥,笑她“活该”或者“笨死算了”。 这异样的沉默让她更加心慌,下意识地就想靠近些,确认他的存在。 她挣扎着半坐起身,一头栽进那人怀里,冰凉的脸颊贴着他温热颈窝,委屈地蹭着,细软的手臂也环上他的腰身,全然忘了平日斗嘴时的嫌隙,只剩下来自本能的依赖。 “你、你方才还那样亲我……” 她想起额间那个guntang的触感,脸颊微微发热,声音细弱含混,带着娇憨的哭音,却还要强撑着那点小姐脾气,“……谁准你碰的?…娘亲说…说男女授受不亲……你、你这登徒子…是不是想坏我清白……” 她说着自己也不太甚明了的话,心跳得厉害,不知是怕还是别的什么。 她自小依赖谢临舟,遇事总会下意识往他身边去。此刻大难方逃,心头空落落的,只想从他怀里寻些安稳。 少年却迟迟未言,只是将她揽得更紧,怀抱生硬僵直,似在忍耐。 虞允念浑然未觉,只顾着在他怀里寻求慰藉。 她娇气地蹭着他,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热和……一丝极淡的、清冽又陌生的沉香气。 蹭着蹭着,她冰凉柔嫩的脸颊无意间贴蹭过他腰腹下方—— 忽然,她碰到了一处……极不应存在的、骇人的……异样。 guntang、坚硕、存在感惊人。 似乎比她的脸还要长上些许,呈现出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柱状形态。 而且……它甚至还在她无意识的磨蹭下,微微搏动着,跳了一下。 虞允念愣住了。 她虽是闺阁少女,不谙情事,但基本的生理常识并非全然无知。尚书府后院的嬤嬷们私下闲聊,或是她偷偷看过的那些禁书话本里,隐约提过男子……是会这样的。 她僵在他怀里,忘了哭泣,忘了害怕,脑子里一片空白。 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瞬间清晰起来——这怀抱似乎比谢临舟的更宽阔坚硬些,气息…也完全不同…… 她下意识地,又极轻地、带着巨大的惊疑和懵懂,蹭了一下那处…… “呃……”头顶传来一声极其压抑的、从喉骨深处碾出的闷哼,抱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勒得她微微生疼。 那声音低沉沙哑,充满磁性,绝非谢临舟清朗的少年嗓音!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极其诡异而危险的寂静,只剩下烛火哔剥的轻响和她自己骤然失控的心跳声。 一个被遗忘的细节,如同惊雷般劈开她混乱的脑海—— 今天早上,谢临舟特意来跟她告别,说他奉旨出城督办漕粮事务,至少需得三日才能回京! 他还皱着眉敲她的额头,让她安分待在府里,别趁他不在惹是生非! 那……此刻坐在她床边,被她抱着手臂蹭了半天的男人……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