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江御辰和沈柏川一前一後走出書房。

    誰都沒說話。

    兩人分別在沙發兩端坐下，動作不急不緩，氣場卻瞬間拉滿。

    他們的視線，同時落在那兩個還跪在牆邊的孩子身上。

    背影僵硬、瑟瑟發抖。

    林俞晴一動也不敢動，手指緊抓著褲縫，微微顫抖。

    秦野則是不停地吞口水，喉結起伏得快要失控。

    那道壓抑得幾乎令人窒息的沉默，就這樣在空氣裡持續蔓延。

    沒有責罵，沒有質問，連一聲輕哼都沒有——

    但這種不發一語的安靜，比任何怒吼都更讓人害怕。

    兩人甚至不敢偷看背後的情況，只能直直盯著白牆，心跳聲震得自己耳朵發麻。

    他們知道，沈柏川和江御辰是故意的。

    這兩個男人，就是要用這種沉默，把壓力一點一點壓進他們的骨頭裡，逼他們自己先崩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客廳裡安靜得可怕。

    **

    不知道過了多久。

    江御辰終於開口，語氣低沉得像壓過一層霜：

    「想好了，就滾過來。」

    那瞬間，秦野和林俞晴彷彿被點到要上斷頭臺的犯人，一起抖了一下。

    秦野動得快，剛準備起身，就聽見江御辰冷冷一句：

    「我有說可以起來嗎？」

    聲音不大，卻冷得讓人頭皮發麻。

    秦野一隻腳剛抬起來，瞬間定格，又乖乖跪回去，認命地開始跪著往前挪。

    每挪一下膝蓋，都是針扎似的痛。他咬牙硬撐，一聲不吭，咬得下顎繃緊。

    林俞晴看得都替他疼，但還在猶豫自己是不是也要——

    結果下一秒，沈柏川那熟悉的淡聲響起：

    「妳也是。」

    林俞晴渾身一震，立馬學著秦野的樣子往前挪。

    但她沒他那層厚皮，才剛跪出去幾步就已經疼得直皺眉，整張臉都皺在一起。

    「好痛……」她在心裡哀號，外表卻一句都不敢出聲。

    終於，兩人跪到兩個老大面前，定住了。

    客廳裡再次靜了一秒。

    然後，江御辰先開口，聲音裡沒什麼情緒，卻格外有壓迫感：

    「說吧，想了什麼。」

    秦野抬頭，對上江御辰的眼神。

    「對不起，是我們抽菸了……但這事不能怪她，是我拿給她的。要罰就罰我，原諒她，好不好？」

    說完還轉頭看向沈柏川，一副要扛全部的樣子。

    江御辰微微一挑眉，冷笑了一聲：

    「喔～所以你現在意思是，我揍完你，再把你丟給沈柏川揍一頓？」

    語氣輕鬆得像在聊天，但秦野當場啞火，完全接不上話。

    這時，沈柏川忽然開口：

    「他逼妳抽的嗎？」

    林俞晴正要開口，話卻被秦野搶了先。

    「對，是我逼她的，沈哥你不要——」

    話沒說完，江御辰一腳踹了過去。

    「問你了嗎？閉嘴。」

    一腳又狠又快，秦野整個人被踹翻在地，痛得倒吸一口氣。

    但他不敢吭一聲，趕緊撐起來重新跪好，連頭都不敢抬。

    沈柏川看著那幕，眉梢微挑——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江御辰對秦野這麼殘暴。

    心裡想的是：「呵，有好戲看了。」

    林俞晴整個人嚇呆，眼睛瞪大，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伸出手想扶他，但手才一動就意識到自己不能動，動作僵在半空。

    她從來沒見過江御辰這麼兇的樣子，更沒見過他對秦野這麼狠。

    那一腳的聲音太真實了，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都跟著抽了一下。

    沈柏川將視線移回林俞晴身上。

    「說話。」他聲音低了幾分，「我問妳話。」

    林俞晴被那一聲震得心口一緊，急忙收回飄掉的思緒。

    連忙回道：「沒有……他沒有逼我抽，是我自己要抽的。」

    聲音小小的，但很清楚。

    沈柏川聽完沒馬上回話，只是那眼神一沉，眼底寫著失望。

    江御辰冷著臉，聲音壓得極低卻銳利地開口：

    「菸，誰買的？怎麼買的？」

    秦野頓了一下，乖乖回答：「我買的，用現金。」

    江御辰冷笑一聲，語氣不帶半點溫度：

    「唷，挺聰明啊，知道不能留下紀錄是不是？真是越來越會了。」

    他雙手交握，緩緩低下頭看他，語氣忽然一轉：

    「抽了幾根？」

    「……五根。」秦野低聲回。

    沈柏川這時開口了，語氣冰冷：「妳呢？」

    林俞晴咬了咬唇，聲音小到快聽不見：「也是……一樣。」

    江御辰點了點頭，像是在壓著怒氣逐步逼問：「那剩下的呢？」

    「丟了。」秦野回答。

    江御辰聽完這句，突然拍了兩下手，掌聲在安靜的空氣裡格外刺耳。

    「厲害。」他冷笑著說，「我家小孩真棒，做壞事還知道不留證據，毀屍滅跡，全都學會了——」

    「知道是壞事，還是要做；明明破壞了規矩，還拖著人家一起犯錯。」

    他一字一句說得清楚，聲音平靜得反而更駭人。

    「你真是——優秀。」

    秦野被這拐著彎又刀刀見骨的嘲諷罵得臉色發白，低著頭，根本不敢抬頭對上他的眼。

    江御辰沒打算放過他，語氣忽然加重，像是一記重錘砸下來：

    「我平常怎麼對你？寵著你，慣著你，你愛幹嘛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只有一個原則——」

    「不能做會傷害你自己的事。」

    他靠近了點，眼神銳利如刀，咬字極重：

    「我以前怎麼跟你說的？抽菸，是什麼？」

    秦野緊抿著唇，不敢開口。

    「說話！」江御辰一拍沙發扶手，聲音拔高。

    秦野嚇了一跳，身子抖了一下，像是被強行拽回現實，小聲答：「……是自殺的行為。」

    江御辰冷笑一聲：「哦？還記得啊？我還以為你忘了呢。」

    他語氣倏地變得逼人：

    「所以你是怎樣，覺得我不會發現，就可以偷偷做？」

    「是不是下一次，你也做些什麼危險的蠢事，出了事要我給你收屍？蛤？」

    他越說越重，語氣裡已經壓不住情緒。

    「你有氣喘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知不知道？！」

    「你拿著你自己的命開玩笑，蛤？！你有病你還抽菸？！」

    秦野頭低得不能再低，臉色慘白，一句話也不敢反駁。

    而旁邊的林俞晴，在聽到「氣喘」兩個字時，瞳孔猛地一縮，整個人僵住了。

    「他有氣喘……？」她整張臉都白了。

    那瞬間她只覺得冷汗涔涔——

    如果那時候真的發作了呢？

    他們兩個又都沒準備藥，她也不知道怎麼處理，要是出事了怎麼辦？

    林俞晴嚇得幾乎喘不過氣，在心裡罵了一句：「秦野……你、你要害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