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116章
另一邊，驅車返回家的江御辰，一踏進門，幾乎是風捲殘雲地行動起來。 他快步走進藥櫃，動作迅速地把可能會用到的藥品、外用藥膏、消毒用品、醫療紗布、噴霧、肌rou放鬆劑……通通掃進醫療包裡。那陣仗大的跟要去急診救援似的，彷彿不是去處理傷口，是去一線戰地搶救人命。 一切準備妥當，他抓起醫療包原本要立刻出門，但走到門口那一刻，腳步卻頓了下來。 想了幾秒，他還是轉身，又折返進臥室，拉開衣櫃拎了幾件換洗衣物塞進袋子，然後走到廚房，從零食櫃裡挑了幾包秦野最愛吃的零嘴，也一併收好。 一切收拾完畢，這才真正動身，再次朝沈家駛去。 他熟門熟路地刷卡進門，動作毫不拖泥帶水，連氣息都還帶著未消的緊繃感。 走到林俞晴房門口時，他腳步卻停了一下，難得地出現了短暫的猶豫。 但最後他還是抬手，敲了幾下門，動作不輕不重，帶著點試探的意味。然後才轉開門把，推門走了進去。 房內的秦野原本趴著，臉轉向沈柏川與房門口的方向。聽到敲門聲那一瞬間，整個人僵了一下，像是本能反應般地立刻轉頭，朝向另一側——轉向林俞晴那邊，試圖用背影把自己藏起來。 他知道來人是江御辰，只是他一時之間還無法整理好情緒，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只能逃避似地轉開視線。 沈柏川瞥了他一眼，對他這動作心知肚明，嘴角幾乎要笑出聲來。 ——這孩子，還真是……想不理，又偷偷等著人來。 他忍住笑意，內心暗暗感嘆：「這兩人啊，怎麼這麼好逗。」 江御辰一進門，第一眼就先看向沈柏川。 沈柏川回了他一個眼神，簡單但清楚： ——你自己看吧。 江御辰心頭一沉，沒說話，腳步邁開，走到床邊。 他先將手裡的醫療包和零食袋放下，眼角餘光忍不住掃了秦野一眼，然後視線停在那蓋著毛巾的臀上。 他站在那裡，手抬了一下又放下，遲遲不敢動手去掀開那層布料。 沈柏川瞥了他一眼，嘖了一聲，搖搖頭起身走了過來，乾脆俐落地伸手一掀，將毛巾翻開。 秦野身子頓時一抖。 江御辰低頭一看，眼神瞬間凝住，瞳孔猛地收縮。 那一整片紅腫與瘀痕交錯的皮膚，還有兩三處明顯破皮滲血的傷口，像是一把鉤子，狠狠地勾住了他的心。 他的胸口一陣劇痛，連呼吸都亂了節奏，心疼到想掐住自己的喉嚨—— 他怎麼會打成這樣。 沈柏川沒再說什麼，只是拍拍他的肩，繞過床邊，走到林俞晴那一側，默默讓出空間給他。 江御辰沉默地坐到床上，雙手顫著打開醫療包，取出紗布、棉棒、消毒藥水與外用藥膏，動作克制卻明顯失了冷靜。 他彷彿不敢碰那孩子的傷，但又知道自己不能不碰。 終於，他深吸一口氣，拿起棉棒，俯身，小心翼翼地往傷口靠去。 消毒水接觸破皮的瞬間，秦野忍不住一聲悶哼，身子微微一縮。 江御辰手指一顫，連呼吸都停了一瞬，然後更放輕了動作。 他的動作雖然輕，卻因為那傷實在太重，仍讓秦野疼得眉頭深鎖，指節死死抓著被單，卻一句話也沒說。 沈柏川在另一側看著，眼神深了幾分—— 不只是因為那一身傷，而是因為江御辰此刻眼底的悔意與疼惜，快要把整個人撕裂了。 這畫面太靜，靜得有點哀傷。 但又溫柔得像是種贖罪。 藥終於上完了，江御辰鬆了口氣，卻沒馬上離開。 他抬起手，輕輕把了一下秦野的脈搏，又伸手探上後頸，確認體溫沒異樣，才稍微放心些。 他的視線落在那人始終背對自己的身影上，沈默了一瞬，才無奈地深吸一口氣，轉身起身，走向床邊的袋子。 他從裡頭撈出一顆巧克力，順手拆開包裝，回到床邊。 然後，像是在試探，又像是在撒嬌，伸手揉了揉秦野的後腦勺，低聲喚道—— 「野～」 秦野身子頓時一抖。 他猶豫了幾秒，才慢慢轉過頭來，眼睛紅紅的，嗓音更是小得像蚊子： 「……辰，你還生氣嗎？」 「我知道錯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他說得低聲又小心，眼裡的淚水早已打轉，委屈得像一隻被丟下的小動物。 江御辰一看他這副模樣，心都要碎了。 他彎下腰，輕輕歎了一口氣，低聲回答： 「對，我還在生氣。」 秦野一瞬間愣住，眼神瞬間慌了。 江御辰語氣一轉，繼續說下去： 「但我不是氣你，我是氣我自己……我下手太重了。」 話音一落，秦野徹底崩潰，眼淚啪地一聲落下，哭得斷斷續續： 「沒有……不是……是我錯了……你不要氣自己……真的沒有太重，是我該打……我真的不敢了……」 他一邊哭，一邊抽氣，整個人止不住地顫抖。 江御辰趕緊蹲下來，手忙腳亂地拍著他的背，聲音柔得像風： 「沒事沒事……別哭了，好不好……我不生氣了，不氣你，也不氣我了，好不好……」 說著，他一手還在順著背，另一手把拆好的巧克力遞到他嘴邊，乾脆塞了進去。 秦野含住巧克力的時候還在抽氣，嘴裡甜味一冒出來，情緒居然真的緩了下來，眼淚止住了，哭聲也停了。 他一臉眼淚鼻涕地嚼著巧克力，邊看著江御辰。 江御辰看著他那副狼狽又委屈的樣子，終於沒忍住，低頭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吻。 兩人相視。 秦野帶著哭過的紅眼睛笑了出來，江御辰也彎起嘴角，伸手把他往懷裡拉了拉，像在把碎掉的心一點一點拼回來。 那一刻，什麼都沒說，卻彷彿一切都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