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根（星际？ 少爷x女仆）

    从那天以后，卡斯帕似乎变了些，以前，他在她面前，永远都是那个衣冠楚楚的、一丝不苟的少爷，衬衫的扣子永远会系到最上面一颗。

    而现在——当艾拉瑞端着咖啡，走进他那间与他的套房里时，她可能会看到卡斯帕正背对着她，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似乎在为今天出门该穿哪件衬衫而烦恼。

    他赤裸着上半身，只穿了一条合身的西装长裤。晨光从窗外洒进来，将他年轻的、线条流畅的背部肌理勾勒得一清二楚。

    他会听到她的脚步声，然后像是被吓了一跳，有些慌乱地拿起旁边的一件衬衫，笨拙地穿上。然后，他才会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被撞破了私密状态的、恰到好处的尴尬和微红。

    “早。”他会这样说。艾拉瑞会强迫自己，将视线从他那还未完全扣好的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胸膛上移开，接着面无表情地将咖啡放在桌上，回应一句：“早，卡斯帕。您今天要用的文件都已经准备好了。”

    白昼融化成黑夜，再从缝隙里凝固成白昼，没有刻度。唯一的计时器，是桌上那只咖啡杯里冷却、又被重新续满的液体，它的温度标记着时间的流逝，仿佛时间是一种失去了意义的液体——有时凝滞如琥珀，困住振翅的飞蝇，是那些被暂停的、悬而未决的议案；有时又奔流如洪水，冲刷着早已疲惫不堪的堤岸。唯一的坐标，是那些永不熄灭的全息屏幕，它们投下的幽蓝光芒，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星辰，冰冷，恒久，照亮了两张同样没有表情的脸。当黎明的光透过百葉窗的缝隙，像利剑一样切开室内的昏暗，在卡斯帕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时，她能在他疲惫的眼神里看到自己的倒影，那个同样熬了一夜、眼下有淡淡青色的自己，那一刻，他们会短暂地互相舔舐伤口，在沉默中分享同一杯苦涩的咖啡。

    更多的时候，他们会用精准的数据和冷静的逻辑当作獠牙，毫不留情地撕开彼此策略中的漏洞。

    那根刺从未消失，只是越扎越深，每一次呼吸都会牵动，在肺叶深处留下一丝隐秘的疼痛。

    一串代码的修改，是一颗边境星球贸易航路的枯荣，那里的市集会因此变得繁华或是萧条，孩子们碗里的食物会多一些或者少一些。一行艾拉瑞亲手输入的指令可能是某个星域十万劳工家庭的迁徙：他们打包好的简陋行李里装着几代人的希望和可能已经毫无价值的土地契约。

    她的指尖在冰冷的、由光构成的cao作界面上划过，她能感觉到指腹下的玻璃触感，和细微的电流震动。每一次点击都像是在签订一份与魔鬼的契约，留下的电子痕迹，冰冷如墓志铭，记录着又一个干净的念头死去，又一片良知被剥落。

    每一次按下“批准”，她就感觉离孤令院里那个干净的、只渴望一块面包的女孩又远了一光年，年少时的轮廓在记忆的深处已经开始模糊、褪色，像一张浸了水的旧照片。她的哭声、她的笑声，都已经被淹没在文件的翻阅声和通讯器的蜂鸣声里。有时她会试图回想起那个女孩的脸，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艾拉瑞感觉自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一个指尖沾满星尘与血腥的刽子手。

    她会抬起头，越过那片由数据组成的屏幕用目光去审判那个坐在主位上的、这一切的缔造者。她希望自己的眼神能变成实质的刀刃，刺穿卡斯帕那副永远一丝不苟的、用昂贵布料打造的完美外壳。

    然后她会看到那张在光屏映照下忽明忽暗的脸。卡斯帕闭着眼，眉头紧锁，一手用力按着自己的太阳xue，另一只手在扶手上攥得指节发白。他的嘴唇紧抿成一条没有血色的线，下颌的线条因为忍耐而绷紧。

    于是，憎恨像潮水一样退去了，露出了底下更古老的、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却坚硬的礁石：一种被烙印在童年里的本能。那是她在庄园里学会的第一条生存法则，比恨更早，比爱更快：照顾他。

    她站起身，动作里没有一丝犹豫。椅子滑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镇定剂。温水。

    金属注射器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带着矛盾的气息。她熟练地将它抵在他手臂的静脉上，感受着那层年轻而有弹性的皮肤下，血管的搏动。她轻轻推进，看着淡青色的药剂缓缓消失在他身体里。她会有一瞬间的恍惚，分不清自己是在给他注入毒药还是解药，或许两者本就是同一种东西。

    同谋，囚徒。

    这份短暂的、由痛苦和药物维系的脆弱平静，却会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被彻底撕碎。

    比如，当卡斯帕松开最顶端的那颗衬衫纽扣，只是为了让被束缚了一天的脖颈透一口气时，那微敞的领口，让汗水顺着修长的脖颈没入锁骨的阴影里，像一条蜿蜒的、引人探寻的河流，流向无人知晓的深处。

    当卡斯帕为了够到桌子另一端的一份实体文件而俯身，让贴身的布料勾勒出从肩胛到腰际的、紧实的背脊线条时，   又或者只是因为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而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手腕上那截清晰的腕骨，就毫无防备地暴露在艾拉瑞的眼前。

    这些并不暴露的细节就会引燃那根早已深埋在她灵魂地层之下的、被刻意遗忘的引线。某种东西——某种不属于她的，肮脏的，像地心岩浆一样guntang的东西，就会从灵魂的最深处，猛地向上窜起，它来势汹汹，毫无预兆，沿着她的嵴柱向上攀爬，瞬间吞噬掉所有的理智、憎恨和疲惫，用一种蛮横的姿态，宣告着自己的存在，让她的耳膜深处产生一阵尖锐的嗡鸣，像毒藤一般。

    从他们共有的那片黑暗潮湿的土壤里，疯狂滋生出的毒藤。它在每一次的沉默对视中汲取养分，在每一次的争吵与和解中蔓延根系，如今已长满了尖锐的倒刺，开着妖冶的、足以致命的花，花瓣的颜色和他眼眸的颜色一样，带着一种诱人堕落的美丽。

    艾拉瑞会猛地转开视线，像被强光灼伤一样，动作僵硬而突兀，然后会死死地盯住一个无关紧要的数据点，屏幕上那个冰冷的、毫无意义的数字，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强迫自己去分析它的构成、来源、代表的意义，让那冰冷的逻辑像一排排针一样刺进她的眼睛，用一种自残般的专注，把那份不属于她的、失控的灼热感，强行压回灵魂的黑暗囚牢里。

    有时候这些做法还不够，艾拉瑞会强迫自己站起身，用一个毫无破绽的借口——“我去核对一下服务器的物理日志”，或者“我去泡一杯新的咖啡”——逃离这个房间。她会走出房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温度更低的空气，那空气里有消毒水和金属的味道，直到那股灼热感从身体里彻底退去，那颗不听话的心脏重新恢复正常的、缓慢的节拍。当她看着自己倒映在光滑墙壁上的、模糊不清的身影——那身影单薄，疲惫，像一个没有实体的幽灵，她对自己说：艾拉瑞，记住你是谁。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天衣无缝，像一具被深埋在极地冰层之下的尸体，被厚厚的冰雪覆盖。

    但有些东西毕竟是留下了。

    这天下午，艾拉瑞端着一杯提神的咖啡，走进那间书房，咖啡是新煮的，陶瓷杯壁温热。书房里很安静，只有循环系统发出几不可闻的低沉嗡鸣，这声音已经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就像窗外永恒的雨一样。

    书房的一角被临时改造过，巨大的全息星图被关闭，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复杂、笨重的“地质结构模拟台”。这是他们最近在处理的一个棘手项目。为了防止数据在网络传输中被窃取，卡斯帕下令，将最关键的推演全部转移到这台完全物理化的设备上。这台设备的cao作极其繁琐，且对cao作者的体能有着不低的要求，但艾拉瑞知道，卡斯帕选择它的真正原因，或许与此无关。她从未问过，正如她从未问过很多事。

    艾拉瑞走进去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卡斯帕正背对着她，俯身在那台巨大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模拟台上。他穿着一件贴身的黑色高领运动衫，袖子挽到手肘。为了更精准地cao作那些深嵌在台面下的控制器，他整个上半身都必须以一种近乎贴合的姿态压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艾拉瑞想起，他还是个少年时，总喜欢用同样的方式趴在书桌上，对着那些复杂的机械模型，一待就是一下午，仿佛那样就能将自己与外界那些令他不安的声音隔绝开。

    这个姿势，让他那件本就贴身的运动衫，被身体的线条绷到了极致。从艾拉瑞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宽阔的肩胛骨，因为手臂的用力而呈现出形状，紧实的背肌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起伏。

    卡斯帕似乎完全沉浸在工作中，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艾拉瑞的脚步下意识地放轻了，地毯很厚，吞没了她所有的声音。她看着他那副专注的背影，将咖啡放在离他几步远的桌子上。那杯咖啡，她记得自己泡好时是机器上显示的温度是八十五度。艾拉瑞发现，似乎只要某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比如咖啡的温度，文件的摆放顺序——维持在绝对平常的轨道上，就能换取她内心的片刻安宁。

    艾拉瑞的脚步下意识地放轻，她看着卡斯帕那副专注的背影，将咖啡放在离他几步远的桌子上。

    “艾拉瑞？”他没有回头，声音从模拟台那边传来   “左侧第三象限的‘托兰b’，把结构应力数据调到最大值。”

    “好的。”艾拉瑞应了一声，走到另一边的控制台前。

    “还是不行。”他低咒一声，然后直起了身。他用手背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珠。那件黑色的高领运动衫被汗水浸得有些湿黏，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在昏暗的光线下，那衣服反而比赤裸着更能勾勒出每一寸肌rou的轮廓。

    他转过身来。他的胸口因为刚才的用力而微微起伏，他看着她，用那双紫色的眼睛看着她。

    “你过来看一下，”卡斯帕对着她招了招手，“这几个节点的能量输出，好像有冲突。”

    艾拉瑞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闷的撞击声。她知道，她应该拒绝。然而她没有。她的视线无法从他身上移开。他真年轻啊，她想。在孤儿院的时候，她见过的男孩，总是瘦骨嶙峋，像没长成的树苗，皮肤带着一种营养不良的蜡黄色。而在庄园，她见到的男人们，要么像总管家那样，身体早已被岁月和安逸的生活变得松弛。但卡斯帕不属于任何一种。他的身体线条匀称而流畅，是被精心照料的、属于上位者的身体，带着一种理所知当然的、几乎是傲慢的生命力。她的视线扫过他因呼吸而起伏的胸膛，扫过汗湿衬衫下紧实的小腹轮廓。

    最终艾拉瑞还是迈着僵硬的步伐走了过去，在他身边站定。她强迫自己将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那块闪烁着复杂数据的、冰冷的主控板上。幽蓝色的字符与线条在她眼中跳动，变成一片没有意义的抽象图案。这是一种徒劳的努力，因为她所有的感官，早已叛变，被身边那个巨大的热源彻底俘获。

    艾拉瑞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了他皮肤本身干净气息与织物被体温烘烤过的味道。

    “还是不对……”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挫败感，又一次直起身。他没有转身看她，只是站在那里，双手撑在模拟台的边缘，低着头，凝视着那片幽蓝色的数据图。一滴汗从他的黑发滴落，砸在金属台面上，溅开一朵微小的水花。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艾拉瑞以为他会让她离开，久到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那杯咖啡的温度正在一点点流失。在艾拉瑞的记忆里，卡斯帕的沉默有很多种。有一种是少年时期对抗整个世界的、固执的沉默；有一种是运筹帷幄时，令人不安的、盘算着的沉默，此时此刻她依旧对他的沉默感到紧张。然后，他动了，卡斯帕从模拟台的边缘直起身，绕过了那台巨大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机器，向她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艾拉瑞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她站在原地，像一只在猎枪前僵住的鹿，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地靠近。

    他停了下来。

    艾拉瑞屏住了呼吸。她的后背没有感觉到任何触碰，但是她的神经却感到毛骨悚然。这是她从孤儿院带出来的习惯。在那里，最危险的时刻，往往不是来自直接的殴打，而是来自殴打前那片刻的、凝滞的安静。她学会了通过空气中微尘的流动、地板最轻微的震动、以及身后那个人呼吸频率的改变，来判断下一次攻击会从哪个方向来临。很多年后，她早已远离了那种环境，但身体依然记得。就像现在，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个人身体的热量，正隔着那几厘米的空气，向她传来，烘烤着她后颈和背部的皮肤，让她泛起一层细密的、不受控制的战栗。

    然后卡斯帕的手臂，从她的两侧，极其缓慢地、向前伸了过来。艾拉瑞的眼睛，正倒映着面前主控板上幽蓝色的光，在那片小小的蓝色湖泊里，她看到了他手臂模糊的、正在逼近的影子。

    那是一双她再熟悉不过的手——她曾见过这双手用极其稳定的力道，签署价值上千亿信用点的合同；也见过它在深夜里，因为过度疲惫，连一支最简单的营养剂都握不稳。

    卡斯帕的动作算不上一个拥抱，甚至算不上一场包围。他的双臂越过了她身体两侧的空间落在了她面前的控制台上。他的手没有触碰到她，但她能感觉到他手臂上皮肤散发的微弱热量，就在离她肋骨几毫米的地方，每一次她因为紧张而加快的、微小的胸腔起伏，都像一次危险的试探，几乎要擦过那道guntang的、无形的边界。

    艾拉瑞几乎感觉到卡斯帕的下巴要终于搁在了她的肩膀上。那是一个轻柔到近乎于试探的重量。她能闻到他头发上洗发水的清冽味道，是她亲自挑选的那个牌子（据说含有能舒缓神经的植物提取物），她也能闻到他衣领上被他体温熏染出来的雪松的味道。她想，她几乎了解卡斯帕的一切：从他的饮食偏好到他潜意识的小动作。但此刻，当他的呼吸，温热地、真实地拂过她耳廓最敏感的皮肤时，她才惊恐地发现，她对他那具年轻的、充满生命力的身体竟是如此的陌生。   那种感觉，就好像你一丝不苟地描摹了一张地图无数遍，熟悉上面每一条等高线和河流的走向，却在某一天真正踏上了那片土地，被那迎面而来的真实的带着湿气的风，吹得一个趔趄。

    你来看，”卡斯帕的声音此刻就在她的耳边，空气里跟着震动，直接透过她的肩胛骨，传递到她的身体内部，仿佛就在她的脑子里说话。

    “问题在这里。每一次我试图增强这个节点的输出，它就会引发连锁反应，导致相邻的十二个微-型结构全部过载。”

    他说着工作，语气冷静，仿佛他们现在这种姿势只是为了更方便地讨论一个技术问题。

    艾拉瑞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她无法思考。无法回应。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经被她身体的感受彻底带走，她能闻到他脖颈间那股更浓烈的、混合了皮肤本身气息与暖意的味道，那味道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能看到，他的手指就在她的眼前，在控制台上滑，调整着参数；卡斯帕的手指很长，手掌很大，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他的手臂就在她的身侧，每一次移动，都会用运动衫柔软的布料，轻轻地蹭过她的手臂和肋骨。

    在艾拉瑞的世界里，一切都应该是有边界的。孤儿院里，食堂餐盘的边缘就是食物的边界，越界就会被抢走。庄园里，地毯的花纹就是不同区域的边界，仆人绝不能踏错一步。她用这种对边界的严苛遵守，来维持自己脆弱的秩序。

    “艾拉瑞？”

    卡斯帕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侧过头，脸颊几乎贴上了她的脸颊。她能感觉到他皮肤上细微的温度和柔软的触感，他们几乎要贴在一起   ：“你在听吗？”

    她没有回答。

    “把这里关掉。”卡斯帕说。

    “什么？”

    “把它关掉，”卡斯帕又重复了一遍，他带着笑，“这里。”他抬起手，越过她的肩膀，用一根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主控板上一个闪烁的红色警报点.

    而这一切，都被庄园里其他的眼睛，看在眼里。

    厨房的休息室里，莉娜正和几个同伴小声地议论着。雨季的湿气渗透进这栋建筑的最底层，让空气闻起来有一股沉闷的味道。

    “你们看到了吗？”一个女孩说，她正用指甲小心地剥着一只水果，“今天艾拉瑞小姐又是最后一个从书房出来的，脸都白得像纸一样。”

    “唉，真是可怜，”另一个女孩接口道，语气里满是那种不带任何恶意，却也因此显得格外轻飘飘的同情，“拿着全庄园最高的薪水又怎么样？简直就是被卡斯帕先生当成机器在用，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是啊，我觉得她还不如我们呢。至少我们还能按时下班，和朋友出去喝一杯。”

    年轻的女仆们，叽叽喳喳地，为那个看似高高在上的“特殊助理”，报以了最廉价的、也最真诚的怜悯。她们想象着艾拉瑞的生活——无尽的工作，冰冷的数据，还有一个阴郁而苛刻的主人。她们用自己能理解的逻辑，为她构建了一个悲惨的故事，并为此感到满足。

    而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正在擦拭着一套古董银器的老仆人玛莎听着她们的议论，她手里的软布，擦拭着一把银质餐刀的刀刃。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出声斥责她们，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可怜吗？

    她想起十几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下雨的下午。那时的卡斯帕还是一个九岁的顽童，他故意将一整瓶昂贵的墨水，倒在了艾拉瑞刚刚擦洗干净的、珍贵的白色地毯上。而当时十一岁的艾拉瑞只是一个刚刚从孤儿院出来没多久、瘦得像根豆芽菜的女孩玛莎。记得，那天下午，卡斯帕没有得到他的点心，而艾拉瑞则因为“顶撞主人”，被罚在雨里站了两个小时。但是从那天起，卡斯帕再也没有在她当值的时候故意弄脏过地毯。

    玛莎知道，那些年轻的女孩们永远不会明白。她摇了摇头，将最后一只银叉擦拭得光可鉴人，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了衬着天鹅绒的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