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
背叛
马尼拉港的夜雾里飘着腐臭的鱼腥味,温慕云的金丝眼镜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站在集装箱前,指尖轻轻敲击着印有"医疗器械"字样的木箱,身后阿威正用匕首撬开箱盖。 "大少爷,货没问题。"阿威低声道,掀开的箱盖下,干冰白雾中隐约可见排列整齐的器官保存箱。 温慕云微微颔首,这批肝脏和肾脏是要匹配给澳门财政司司长独子的,那个在葡京赌场嗑药过量的纨绔。 赌场牌照续约在即,这笔交易不容有失。 "装车。"他话音刚落,仓库铁门突然被踹开。 十几支枪管在黑暗中闪着寒光,何伟雄叼着雪茄踱步而入,身旁赫然是…… "景睿?"温慕云镜片后的眸光微闪。 温景睿把玩着手中的手枪,笑得肆意:"大哥也有今天?"他枪口点了点那些器官箱,"何叔说这批货值三千万港币,够买你半条命了吧?" 何伟雄吐着烟圈,他拍了拍温景睿的肩:"温大少,令弟可比你识时务多了。" 温慕云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眸渐冷:"景睿,你知道背叛温家的下场。" "下场?"温景睿突然暴起,枪管抵住温慕云太阳xue,"老头子活不过三天了!等裴司那野种死在长崎,整个温家就是我的!" 温景睿的枪管在温慕云太阳xue上压出一道红痕,他低头嗤笑一声,眼里翻涌着扭曲的快意。 "说到背叛......"他凑近温慕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淬毒,"大哥才是温家最大的叛徒吧?" 仓库昏黄的灯光下,温慕云的镜片反射着冷光,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我不过是想分点家产,有什么错?"温景睿后退一步,枪口划过温慕云额角,带出一道血丝,"同样是爹地的儿子,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能插手家族生意,而我却只能替你算算账,连赌场生意的边都摸不着?!"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何伟雄鼓了鼓掌,雪茄的烟雾模糊了他阴鸷的笑容:"温大少够狠,连自己老豆都敢下手。"他故意拖长声调,"不过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欣赏。" 温景睿一把扯过温慕云的领带:"你们给爹地下药多久了?半年?一年?"他盯着大哥一丝不苟的西装领口,狞笑,"装得人模狗样,其实骨子里比我还脏!" "说完了?" 温慕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他抬手摘下眼镜直接放进口袋,露出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何伟雄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景睿。"温慕云向前一步,温景睿竟不自觉地后退,"你知道为什么爹地从不让你碰赌场生意吗?" 他按住温景睿持枪的手,力道大得能听见骨骼错位的轻响:"因为赌桌上最重要的不是牌技......而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手。" 仓库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那是特种部队的军靴声。 何伟雄脸色骤变,猛地将雪茄摔在地上,火星四溅。 "温慕云!"他厉声喝道,身旁的手下立刻举枪抵住温慕云的后脑,"让你的人退开!否则我一枪崩了你!" 温慕云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扯歪的领带。 仓库外,军靴踏地的声音越来越近。 "何叔,"温慕云淡淡开口,"你以为我亲自来马尼拉,就只带阿威一个人?" 何伟雄瞳孔一缩,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环顾四周。原本守在仓库各处的自己人,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少了几个。 "cao!"他咒骂一声,枪口狠狠顶住温慕云的太阳xue,"少他妈废话!让你的人退后,否则——" "否则什么?"温慕云忽然轻笑,"杀了我,你连马尼拉的码头都走不出去。" 仓库的铁门被猛地踹开,全副武装的雇佣兵鱼贯而入,清一色的冲锋枪对准了何伟雄的人。 为首的雇佣兵队长摘下夜视镜:"温先生,外围已经清理干净。" 阿威始终站在温慕云身侧半步的位置,手中的手枪纹丝不动地指着何伟雄的眉心。 温景睿脸色惨白,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哥......我、我是被逼的!何伟雄他威胁我……" 温慕云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轻轻掸了掸西装袖口。 血从温慕云额角的伤口流下来,滑过眼角。他没戴眼镜,略显疲惫的面容此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何叔,"他用指节蹭掉眼角的血迹,语气平静,"这批货本来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但你胃口太大。" 何伟雄的枪管在发抖,脸上的横rou抽搐:"少装蒜!你和裴司联手害死我儿子,这笔账怎么算?!" 温慕云轻轻摇头:"你儿子是被索温的人乱枪打死的。"他顿了顿,"如果你和新义安谈不拢,我可以帮你递个话。" "放屁!"何伟雄一脚踹翻旁边的铁桶,器官保存箱砸在地上发出闷响,"你连自己老豆都敢动,现在装什么好人?!" 温慕云神色不变,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何叔,你搞错了两件事。"他向前走了一步,何伟雄的手下不自觉地后退,"第一,我父亲的事是家事,第二……" 他抓住何伟雄持枪的手腕,一拧。 "咔嚓"一声脆响,何伟雄的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他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整个人跪倒在地。 他的手下顿时sao动起来,枪口在温慕云和雇佣兵之间来回移动,却没人敢扣动扳机。 温慕云松开手,何伟雄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抽搐。 他转身,从阿威腰后抽出一把手枪,走到温景睿面前蹲下。 "记得澳门酒店那晚吗?"温慕云的声音很轻,却让温景睿浑身发抖,"你答应过我什么?" 温景睿的喉结滚动,冷汗浸透了衬衫:"记...记得..." 温慕云把枪塞进他手里,拍了拍他的肩:"去吧。" 温景睿双腿发软,几乎是被阿威拎起来的。 他握着枪的手抖得像筛糠,枪口几次从何伟雄的后脑滑到背上。 温景睿的手指僵硬地扣住扳机,指节发白。 他缓缓站起身,双腿却像灌了铅,几乎迈不开步子。 何伟雄在地上痛苦地蠕动,嘴里含糊不清地咒骂着,血沫从嘴角溢出。 温景睿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喉咙发紧,他死死盯着何伟雄的后背,却迟迟抬不起手臂。 他能感觉到温慕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 "砰!" 第一枪几乎是擦着何伟雄的腰侧打出去的,子弹撕裂皮rou,何伟雄猛地弓起身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温景睿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咽了咽口水,口腔里全是血腥味。 他猛地闭上眼睛,手指疯狂地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 枪声在仓库里回荡开,子弹一颗接一颗地打进何伟雄的身体,血花四溅。 温景睿的手臂被后坐力震得发麻,直到弹匣打空,发出"咔嗒"的空响,他才如梦初醒般停下。 何伟雄已经不动了,后背一片血rou模糊。 温景睿的呼吸粗重,额头的冷汗滑进眼睛里,刺得生疼。 他不敢回头,只能用余光去瞥温慕云的影子,温慕云正一步步向他靠近,鞋底碾过水泥地面的血泊。 他喉结滚动,口腔干涩得发苦,举着枪的手臂已经僵硬到失去知觉,却不敢放下。 温慕云停在他身侧,从他颤抖的手指间取走那把打空的手枪,随手抛给阿威。 温景睿的呼吸几乎停滞,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很好。"温慕云背对着他开口,"现在去把器官装车,澳门那边还等着。" 阿威踢了踢何伟雄血rou模糊的尸体:"这人怎么处理?" 温慕云从西装口袋掏出眼镜,慢条斯理地架回鼻梁上。 镜片反射的冷光遮住了他的眼神,他转身看向温景睿:"你最近和阿司走得很近。"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如就由你送给他。" 皮鞋声渐远,仓库铁门开合的声响传来。温景睿膝盖一软,重重跪在了血泊里。 黏稠的血液浸透了他的西裤,何伟雄的尸体就横在眼前,空洞的眼睛还睁着。 他猛地弯腰干呕起来,却只吐出几口酸水。 阿威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背,递过一块手帕:"二少,第一次都这样。"语气竟带着几分同情。 温景睿攥着手帕的手指关节发白,他盯着地上那摊混着脑浆的血迹,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笑得肩膀发抖,笑得眼泪都溢出来,最后猛地一拳砸在地上,指节擦破皮rou,血混进何伟雄的血里。 "大哥......"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阿威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他。 温景睿缓缓站起身,双腿还在发软,温慕云让他送何伟雄的尸体给裴司,就是让他去送死。 温景睿抹了把脸,血迹蹭在脸颊上,显得格外狼狈。他深吸一口气,突然笑了:"行,我去。" 他转身走向仓库外,夜风迎面吹来,带着马尼拉港口特有的咸腥味。 "反正......"他低声自语,声音散在风里,"横竖都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