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才是你的归宿

    时初意蜷缩在床角，耳朵警惕地竖着，捕捉着门外每一丝细微的动静。确认走廊许久没有传来那令人心悸的脚步声后，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床，冰凉的地板刺激着她的脚心，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漫长的“感知训练”耗尽了她的体力，更侵蚀着她的意志……还有身体那不受控制、背叛理智的反应，都在将她推向绝望的深渊。

    她不能留在这里。绝对不能。

    机会就在今晚，不知出何原因，林绾湘破天荒的没有在这天收走手机，而是随手丢在了哪里。

    她一边听着门外动静，视线在奢华却冰冷的房间里焦急地扫视，最终落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矮柜上。

    她记得林绾湘似乎随手将她的手机扔在了那里。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她屏住呼吸，轻轻拉开抽屉。果然，那只熟悉的手机静静躺在里面，屏幕是黑的，不知还有没有电。

    颤抖着按下电源键，屏幕竟微弱地亮了起来，显示着残存的、不足百分之十的电量。这微弱的光，此刻却像是指引她逃离地狱的曙光。

    她飞快地解锁，点开那个熟悉的通讯录名字——周浩杰。指尖因恐惧和急切而有些不听使唤，打字时连连出错。她不敢多说，林家母女的手段她见识过了，任何明确的信息都可能被拦截，甚至可能给周浩杰带来危险。

    【浩杰…我…不太对劲…在林…】她删删改改，最终只发出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浩杰，救我…老地方…】

    “老地方”是他们之间仅有彼此知道的暗语，指代城郊一个废弃的观星台，那是他们常约会的地方。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刚跳出，手机屏幕便因电量耗尽彻底黑了下去。

    几乎是同时，房门被无声地推开。

    林绾湘倚在门框上，手里正把玩着一个与周围古典环境格格不入的、造型精巧的手机信号干扰器兼监视终端。她灰绿色的眼眸里没有惊讶，只有一丝了然和淡淡的嘲讽。

    “小意，”她的声音依旧柔和，却让时初意瞬间如坠冰窟，“看来，‘感知’训练还不够深刻，你还有心思……想外面的人。”

    她缓步走近，从时初意僵直的手中轻易抽走了那部黑屏的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划过。“‘老地方’？很浪漫的暗号。

    可惜，他找不到这里的。而且……”

    她俯下身，气息拂过时初意敏感的猫耳，带来一阵战栗，“你觉得，一个普通人类，就算找到了，又能做什么呢？”

    时初意脸色惨白，最后的希望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她看着林绾湘指尖微微用力，那部她与过去世界唯一的联系，“咔嚓”一声，屏幕彻底碎裂，连同里面那张她与周浩杰的合影，一起化为齑粉。

    “你需要休息了，明天……我们还有新的课程。”林绾湘的语气不容置疑，转身离开，留下时初意瘫软在地，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

    城市的另一端，周浩杰猛地从浅眠中惊醒，心脏莫名地一阵抽紧。他拿起床头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凌晨三点。没有任何新信息，没有未接来电。

    自从那晚时初意说去参加社团聚会后，就彻底失去了联系。一开始他以为是她手机没电或者玩得太晚，但一天，两天……现在已经过去快七十二小时了。这完全不像时初意的作风，她即使再忙，也会抽空报个平安。

    他尝试拨打她的电话，从一开始的“暂时无法接通”变成了“已关机”。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联系了时初意所在的社团，接电话的是一个叫云水的女生，声音带着宿醉未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初意？那晚……她是来了，但后来好像跟一个女的走了。”云水回忆着，“对，一个金头发的，个子很高，很有气质，穿得像民国画报里走出来的……具体什么样？灯光太暗，没看清，就记得眼睛颜色很特别，好像……有点发绿？她们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确定，大概十一点多吧……”

    金发，绿眼，气质独特的女性。周浩杰的眉头紧紧锁起。初意从未提过有这样一位朋友。他追问酒吧的名字，云水含糊地报了一个位于老城区的、颇有格调的清吧名字。

    第二天一早，周浩杰就找到了那家酒吧。白天的酒吧街安静得出奇，与夜晚的喧嚣判若两地。酒吧老板对那晚的印象似乎有些模糊，但在周浩杰一再追问并暗示可能报警后，他才仿佛想起什么。

    “哦，你说那个猫耳发卡很漂亮的女孩子？”老板擦拭着酒杯，眼神有些闪烁，

    “她确实跟一位女士走了。那位林女士是我们的常客，很有身份，好像住在西郊那边的老宅区。”他顿了顿，补充道，“年轻人，我劝你一句，有些事……别打听太多。林家，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

    “林家？”周浩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老板却不再多言，只是摇了摇头。

    林家，西郊老宅。周浩杰默念着这几个零碎的线索，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他动用了家族的关系网——周家在本市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商业家族，调查一些人脉背景并非难事。

    然而，反馈回来的信息却支离破碎，充满了矛盾。明面上的资料显示，林家是一个低调的、传承悠久的家族，主要产业涉及古董收藏和海外贸易，家族成员深居简出。但一些更隐秘的渠道，却透露出一些匪夷所思的碎片信息：古老的契约、非人的力量、关于“异类”的传闻……甚至有人隐晦地提醒他，“林家守护的秘密，远超普通人的认知，触碰者往往没有好下场”。

    “兽人……”一次，在某个消息灵通但行事诡异的线人那里，周浩杰听到了这个词。那线人眼神狂热又恐惧，“他们隐藏在人类社会里，拥有动物的特征和力量……林家，据说就是其中一支古老的血脉，与‘蛇’有关。”

    荒谬！这是周浩杰的第一反应。兽人？那不是只存在于动漫和小说里的设定吗？恐惧本能地升起，是对未知的、无法理解的事物的本能排斥。他的女友，那个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害羞时会下意识抿嘴的时初意，怎么可能和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扯上关系？

    可那些线索，时初意失踪前偶尔流露出的对自身某些“不同”的隐忧，她总说自己运动神经过于发达，听觉嗅觉异常灵敏。

    酒吧老板的讳莫如深，线人提及“兽人”时认真的表情，还有调查中遇到的各种无形的阻力……都像一块块拼图，指向一个他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面对的可能性。

    如果……如果初意真的和这个“林家”，和所谓的“兽人”有关呢？如果她此刻正身处危险，或者因为自身的“不同”而被迫困在那里呢？

    想到时初意可能露出的恐惧、无助的表情，周浩杰心中的恐惧逐渐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取代——决心。

    他爱的是时初意这个人，是她的灵魂，是她的一切。无论她是什么，无论她身上藏着什么秘密，他都要找到她，亲口问清楚，给她，也给他们俩的感情一个交代。

    恐惧依然存在，但对时初意的担忧和爱意压过了一切。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坚定。西郊老宅区，林家……无论那里藏着怎样的龙潭虎xue，他都必须去闯一闯。

    他重新梳理线索，将目标锁定在西郊那片为数不多的老建筑群。

    同时，他继续动用关系，试图找到更多关于林家，关于“兽人”的确切信息，哪怕只是边缘的、被层层掩盖的蛛丝马迹。他知道，林家势力庞大，他的调查很可能早已被察觉，甚至此刻正被误导，走入对方设下的迷宫。但他没有退路。

    夜色再次降临，周浩杰站在公寓的窗前，望着远处城市边缘模糊的山峦轮廓，那里就是西郊的方向。他握紧了拳头，低声自语，仿佛在向不知在何处的时初意承诺：

    “初意，等着我。无论你是什么，无论你在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你。”

    而在他看不见的阴影里，一双灰绿色的眼睛，正透过无形的网络，静静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如同观察着落入蛛网、徒劳挣扎的飞虫。林绾湘的指尖划过平板电脑上周浩杰略显模糊的照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人类的执着……有时候真是令人感动，又可笑。”

    夜色如墨，西郊的老宅区沉浸在一种与城市喧嚣隔绝的死寂中。周浩杰将车停在远处树林边缘，借着夜色的掩护，徒步靠近那片被高墙环绕的建筑群。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古老木材的气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腥甜气息，若有若无，让他颈后的寒毛微微立起。

    林家的老宅比他想象的更为庞大和森严。高耸的围墙，紧闭的铸铁大门，以及院内那些在夜色中张牙舞爪的古老树木，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他绕着围墙走了大半圈，才在一处相对低矮、被藤蔓半遮掩的角落找到了突破口。

    凭借着一股不顾一切的冲动和平时锻炼的身手，他费力地翻了过去，落地时尽量不发出声音。

    宅院内更是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他自己压抑的、过于响亮的心跳声。灯光稀疏，大部分窗户都黑着，唯有主宅深处，似乎有微弱的光线透出。他像影子一样在回廊和庭院间穿行，依靠直觉和那若有若无的、仿佛指引般的气息向前摸索。

    最终，他停在一扇虚掩着的、雕刻着繁复蛇形花纹的厚重木门前。光线和那种奇异的、混合着冷香与情欲气息的味道，正是从门缝里飘出来的。里面隐约传来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和某种…滑腻的摩擦声。

    周浩杰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颤抖着，将眼睛凑近门缝。

    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

    房间内灯火昏黄，装饰极尽奢华却透着古旧。宽大的、铺着深色丝绸的卧榻上，一幕让他目眦欲裂的场景正在上演。

    时初意躺在那里，身上只穿着一件几乎透明的丝质睡裙，裙摆被撩起到腰际。她双眼迷蒙，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猫耳无力地耷拉着，尾巴却紧紧缠绕着自己的一

    条腿，尖端剧烈地颤抖。而她的身上……

    一条黑蓝色、闪烁着冰冷磷光的蛇尾，正紧密地、充满占有欲地缠绕着她的双腿，尾尖那最为纤细灵活的部分，正深深地、缓慢地在她的腿根处进出，带出些许湿亮的痕迹。

    那滑腻的鳞片摩擦着娇嫩肌肤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是那个叫林萦纱，她上半身依旧是人类形态，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纯真却又残忍的笑意，俯身在时初意耳边低语着什么。

    而时初意，她似乎在抗拒，双手无力地推拒着林萦纱的肩膀，但她的身体却呈现出一种截然相反的姿态——腰肢不由自主地迎合着那蛇尾的侵犯，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呻吟。

    “不………不要……”她无意识地摇着头，眼神涣散，显然神智并不完全清醒。

    “初意，你的身体明明很欢迎我呀……”林萦纱的声音甜腻如蜜，尾尖的动作却陡然加快了几分。

    “啊——!”时初意发出一声尖锐的、被顶撞得支离破碎的呜咽，身体猛地弓起，像是被推上了某个极致的顶点。就在那意识涣散、身体被陌生快感彻底淹没的瞬间，她迷离的双眼望着虚空，嘴唇颤抖着，无意识地、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喊出了一个名字：

    “浩……浩杰…!”

    浩·……浩杰!

    这一声呼唤，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周浩杰的耳边，也惊动了房间里的其他人。

    “啧。”一声不耐的冷哼从旁边传来。一直靠在墙边阴影里，把玩着蛇形银戒的林绛漪动了。

    她身形一闪，暗红色的蛇尾游移，瞬间就到了榻边，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捂住了时初意刚刚喊出名字的嘴，将后续的声音和可能唤起的清醒全部堵了回去。她的竖瞳冰冷地扫过时初意失神的脸，又意有所指地瞥向门口的方向。

    “唔……!”时初意被捂住嘴，只能发出模糊的鼻音，身体还在高潮的余韵中剧烈颤抖，眼泪无助地滑落。

    而门外的周浩杰，在听到自己名字被喊出的那一刹那，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恐惧、所有的不敢置信，全都化作了滔天的怒火和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看到了!他亲眼看到了!他心爱的女孩，被一个……一个怪物，用如此不堪的方式侵犯、玩弄!而初意，在那种时候，喊的是他的名字!

    “初意!!!”他再也无法抑制，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发出一声怒吼，猛地撞开了那扇虚掩的门，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放开她!你们这些怪物!放开她!”他眼睛赤红，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救她出去!他冲向卧榻，想要将缠绕在时初意身上的蛇尾扯开，想要将那个捂住她嘴的女人推开。

    然而，他甚至没能靠近榻边。

    一道浅金色的影子，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侧。是林绾湘。她不知何时到的，依旧穿着那身典雅的旗袍，但下半身……却是一条粗壮有力、覆盖着细密金色鳞片的蛇尾!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绿色的眼瞳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和平静，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周浩杰扑过来的瞬间，那条墨绿色的蛇尾如同蓄势已久的鞭子，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猛地抽出!速度之快，远超人类反应的极限。

    “嘭!”一声沉闷的巨响。

    周浩杰甚至没看清攻击是如何到来的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排山倒海般的力量狠狠砸在他的胸腹之间。剧痛瞬间席卷全身，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然后又滑落在地。

    鲜血从他口中涌出，视野瞬间变得模糊、黑暗。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最后看到的，是林绾湘居高临下、冷漠俯视他的眼神，是卧榻上被捂住嘴、泪眼朦胧、惊恐地望着他的时初意，以及·……林萦纱那依旧缠绕在时初意身上的未曾离开分毫的、令人作呕的蛇尾。

    愤怒、绝望、无力感……还有对时初意处境的极致担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张了张嘴，想再喊一次她的名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周浩杰，林绾湘缓缓收回蛇尾，重新化为人形双腿，优雅地整理了一下旗袍下摆。

    “处理了”她淡淡地吩咐，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只是让人扫走一袋垃圾。

    林绛漪松开了捂着时初意嘴的手，看着怀中女孩因目睹周浩杰被打晕而彻底呆滞、绝望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

    “看清楚了，初意?”她贴着时初意的耳朵，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这就是人类。脆弱，不堪一击。他保护不了你，甚至连自身都难保。”

    林萦纱也稍稍退开了一些，但蛇尾依旧占有性地圈着时初意的腰，甜腻地附和

    “是啊，只有我们……才是你的归宿。忘了他吧，初意。”

    时初意怔怔地看着不远处地上那一动不动的身影，看着他嘴角刺目的鲜红。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在她眼中彻底熄灭了。

    她不再流泪，也不再挣扎，只是空洞地望着前方，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精致人偶。

    浩杰··…··

    她在心里无声地呼唤，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