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同居
第八十八章 同居
飞机引擎巨大的轰鸣声逐渐减弱,最终归于沉寂。舷窗外,是熟悉的南城机场。楚夏解开安全带,指尖蜷缩了一下。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身体有些僵硬,心却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轻轻拉扯着,带着一种雀跃的归家感。 她拖着登机箱,随着人流走向到达大厅。视线穿过接机口攒动的人头,几乎是立刻就捕捉到了那两个熟悉的身影。林岳新一身休闲装,正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旁边的程妍穿着件亮眼的米白色大衣,脸上激动。 “夏夏!这儿!”程妍的声音穿透嘈杂,带着无法抑制的兴奋,用力挥手。 楚夏脚步加快,脸上不自觉绽开笑容。刚走出闸口,程妍就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力道大得让楚夏踉跄了一下。 “你个没良心的!”程妍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有些哽咽,“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连个电话都不打!要不是林岳新这个大嘴巴跟我提了一嘴,我都不知道你回来过!还差点又走了?”她松开楚夏,双手抓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着,眼圈有点红,“瘦了!在那边没好好吃饭?” 楚夏被她的热情撞得心头暖洋洋的,也有些歉疚。 “当时……只想彻底和这边做个了断,没想那么多。”她轻声解释,目光落在程妍脸上,几年不见,她似乎变得明艳些,眉宇间多了份成熟的从容。“你呢?看起来……过得不错?” 她视线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旁边插着兜、笑嘻嘻看着她们的林岳新。 程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立刻明白了楚夏的潜台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力拍了林岳新胳膊一下:“想什么呢!你可别乱点鸳鸯谱!” 林岳新夸张地“哎哟”一声,揉着胳膊,冲楚夏挤眉弄眼:“听见没?楚大小姐,这锅我可不背。让她自己交代。” 程妍大大方方地挽住楚夏的胳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家里介绍的,是个律师,人特别靠谱。处了一年,感觉挺对路子的。”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甜蜜的羞涩,“下个月办婚礼。” “结婚?”楚夏是真的惊讶了,随即是满心的喜悦,“这么快?恭喜啊!” “快什么快,我可比你大一岁呢。”程妍嗔怪地瞪她一眼,随即晃着她的胳膊,“说好了啊,到时候你得来给我当伴娘!我的首席伴娘位置给你留着呢!” “那必须的!”楚夏笑着应下,看着好友幸福的模样,由衷地为她高兴。这几年各自漂泊,再聚首,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生疏。 程妍挽着她往前走,林岳新自然地接过楚夏手里的行李箱。程妍侧头看着楚夏,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压低声音:“你……最后还是跟江肆在一起了?” 楚夏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沉默了几秒,她才开口,声音很轻:“太久了,他……好像已经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 离开也好,怨恨也罢,最终都绕不开这个人。那份牵绊早已超越了简单的爱恨,成了生命底色的一部分。 程妍停下脚步,用力握了握楚夏的手,眼神复杂又带着释然:“那就好好在一起。真的,夏夏。”她叹了口气,“你走后那段时间……算了,不提了。后来我也断断续续知道了些你们之间的事,以前那些……就让它过去吧。以后好好的,比什么都强。”她语气一转,带着点护短的凶狠,“他要是再敢像以前那样混蛋,对不起你,你放心,我第一个饶不了他!保证让他众叛亲离,没人再支持他!” 楚夏被她最后那句孩子气的狠话逗笑了,心里却暖得发胀:“好。” 黑色的越野车平稳地驶入熟悉的郊区道路,最终停在那栋沉静矗立的别墅前。暮色四合,别墅里透出温暖的灯光,像一只等待归鸟的巢。 车门打开,楚夏刚下车,就看到别墅大门被推开。江肆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衫,肩背挺拔,暖黄的玄关灯光勾勒出他利落的轮廓。他目光越过下车的林岳新和程妍,直接落在楚夏脸上,深邃的眼眸在看到她的一瞬,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安定下来。 “肆哥,人给你安全送达!”林岳新把楚夏的行李箱从后备箱拎出来。 江肆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谢了。” 程妍拉着楚夏的手,往前一步,站在江肆面前。她的表情没了刚才的嬉笑,带着一种郑重的托付感,直视着江肆的眼睛:“江肆,我把夏夏交给你了。”她顿了顿,语气加重,“好好对她。以前的事翻篇了,以后,你们俩好好的。听见没?要是再敢像以前那样,让她伤心难过,”她重复了一遍在车上对楚夏说的话,十分认真,“那就真没人支持你了。” 江肆的目光从楚夏脸上移到程妍脸上,迎着她审视的眼神,下颌微点,:“嗯。” 林岳新拍了拍江肆的肩膀,又冲楚夏挥挥手:“走了啊!回头见!”程妍也抱了抱楚夏,在她耳边小声说:“有事随时找我。”这才转身上车。 引擎声远去,别墅前的灯光下,只剩下他们两人。晚风吹过庭院里的常青树,带来沙沙的轻响。 空气安静了几秒。江肆的目光一直锁在楚夏脸上,像是要把她看进骨子里。他上前一步,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小包,另一只手牵起她的手。掌心温热干燥,包裹住她微凉的手指。 “进去吧。”他低声说,牵着她走进温暖的玄关。 别墅里的一切似乎都没变,又似乎都不同了。楚夏换了鞋,看着江肆弯腰把她的行李箱提上二楼卧室。她跟在他身后,看着那个宽阔的肩背,心里有种奇异的踏实感。 她之前寄回来的行李江肆都已经安置好了,她乐得清闲,却也担心江肆的伤,但他只是摇摇头说没事。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带回来的随身物品,旅途的疲惫终于涌了上来。洗漱过后,两人并肩躺在宽大的床上。楚夏侧身窝在江肆怀里,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像是最好的安眠曲。 “江肆,”她忽然想起什么,轻声问,“你知道程妍要结婚了吗?” “嗯。”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胸腔微微震动,“林岳新提过。” “没想到是家里介绍的律师。”楚夏的声音带着点睡意朦胧的慵懒,“我还以为……她会和林岳新在一起呢。他们俩之前不是总凑一起?” 江肆的下巴在她发顶轻轻蹭了蹭:“没。” “一点都没有过?”楚夏有点好奇。 江肆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林岳新以前……有喜欢的人。”他的声音很平静。 楚夏瞬间清醒了一点,从他怀里微微抬起头,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看他:“谁?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 江肆垂眸,对上她好奇的眼睛,昏暗的光线下,他眸色很深。 “后来他发现,他喜欢的人,心里一直有别人。而且……是两情相悦。”他的语气没什么波澜,“他就退出了。” 楚夏怔住了。没想到大大咧咧、总是嬉皮笑脸的林岳新,还有这样一段沉默的过往。她心里泛起一丝细微的酸涩,为那份无疾而终的感情。 她重新把头埋回江肆怀里,手臂环紧了他的腰,闷闷地说:“好可惜……希望他以后,能遇到一个和他两情相悦的人。” 江肆收紧手臂,将她紧紧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这一声“嗯”,沉沉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安稳力量,将楚夏彻底包裹。旅途的疲惫和重逢的激荡情绪慢慢沉淀,被一种深沉的倦意取代。她在他熟悉的气息和心跳声中,意识渐渐模糊,沉入了梦乡。 - 清晨的阳光透过没有完全拉拢的窗帘缝隙,斜斜地切进卧室,在深色的木地板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带。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 楚夏睁开眼,身边的位置是空的,床单还残留着余温。她拥着被子坐起身,赤脚踩上微凉的地板,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些。外面是初冬清冽干净的晨光,花园里的草木带着霜气,别墅区一片宁静。 她换好衣服下楼,厨房里已经传来轻微的声响。江肆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流理台前,似乎在倒水。 楚夏唇角弯了弯,走过去打开冰箱,拿出鸡蛋和燕麦奶。 “做什么?”江肆端着水杯转过身,靠在料理台边看她。 “煎蛋,热奶。”楚夏熟练地拿出平底锅,开火,倒油。 油在锅里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她正专注地单手磕鸡蛋,身后忽然一暖。宽阔的胸膛贴了上来,带着刚洗漱过的清爽气息和熟悉的体温。有力的手臂从腰侧环过,将她整个人松松地圈在怀里。下巴轻轻地搁在了她的肩窝上,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颈侧皮肤。 楚夏身体微僵,手里的动作顿住。锅里的油温在升高。她用手肘往后轻轻顶了顶他紧实的腰腹,声音带着笑意:“伤员同志,别在这儿添乱,去外面等吃。” “早就好了。”江肆不满地哼了一声,非但没退开,反而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他侧过头,温热的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她小巧的耳垂,随即,齿尖不轻不重地在那柔软的耳垂上咬了一下。 “唔……”细微的刺痛混合着强烈的酥麻感让楚夏控制不住地缩了缩脖子,半边身体都软了一下,握着锅铲的手差点没拿稳。 “江肆!”她红着脸低斥,气息有些不稳。 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短促的笑,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到她后背。江肆终于松开了些许钳制,但依旧保持着从背后拥着她的姿势,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快点,饿了。” 楚夏深吸一口气,压下被他撩拨起的悸动,重新专注在滋滋作响的平底锅上。金黄的蛋液在油里迅速凝固,边缘泛起诱人的焦圈。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暖融融地洒在两人相贴的身体上,空气里弥漫着煎蛋的焦香和牛奶的醇厚气息。 餐桌上很安静,只有餐具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阳光透过落地窗,将餐厅切割成明暗相间的温暖区域。 楚夏小口喝着奶,目光落在对面江肆身上。他穿着简单的黑色长袖T恤,低头专注地吃着煎蛋,侧脸线条冷硬,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清晨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的鼻梁和微抿的薄唇,褪去了战场上的冷厉和病中的苍白,透出一种沉静、内敛的力量感。 他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眼。深邃的眸子对上她,无声地询问。 “没事。”楚夏摇摇头,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那份,唇角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心底那片荒芜了太久的土地,仿佛被这寻常的阳光和早餐无声地滋养着,悄然生出柔韧的绿意。 饭后,楚夏抱着笔记本电脑窝在客厅宽大的沙发里。落地窗外的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晒在身上。屏幕上显示着邮箱界面,处理着一些M国那边转接工作的后续邮件,以及国内几个潜在线上咨询的初步沟通。 键盘敲击声清脆而规律。 书房的门开着,能看到江肆的身影。他坐在宽大的书桌后,背脊挺直,面前摊开着一本厚重的书籍。阳光同样落在他身上,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他看得极认真,偶尔翻动书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那是他熟悉的领域——军事理论、战术推演,为他即将重返的部队做准备。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敲击键盘的哒哒声和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楚夏偶尔从屏幕前抬起头,目光穿过敞开的书房门,落在那道沉静专注的身影上。 心头那片新生的绿意,仿佛被这安宁的场景无声地浇灌,缓慢而坚定地蔓延开去。 夜幕低垂,别墅里亮起了暖黄的灯光。客厅巨大的投影幕布上,光影流转,是一部节奏舒缓的老电影。音箱里流淌出悠扬的配乐。 楚夏蜷在沙发一角,身上盖着条薄薄的绒毯。江肆坐在她旁边,长臂舒展地搭在沙发靠背上。看着看着,楚夏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朝他那边倾斜过去,将后背靠进他温热的怀里,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窝好。 江肆的手臂顺势滑落,圈住她的肩膀。他的手掌很大,指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抚摸着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 楚夏的目光落在电影画面上,心思却早已飘远。后背紧贴着他坚实温热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和呼吸的起伏。他抚摸她头发的动作,带着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魔力。空气里是电影的对白和悠扬的音乐,还有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递到头皮,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顺着脊椎蔓延开去。 她的身体在他怀里彻底放松下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填满了整个胸腔。 电影里在演绎着别人的悲欢离合,而他们,只是安静地依偎在沙发上。 江肆的手掌从她的发梢滑落,轻轻搭在她的小臂上,指尖在她细腻的皮肤上缓慢地摩挲着。那粗糙的指腹带来的触感,像带着微小的电流,从手臂一路酥麻到心尖。 楚夏的呼吸不自觉地放缓,几乎要沉溺在这种无声的、充满占有欲的抚触里。她微微侧了侧头,脸颊蹭了蹭他胸前的衣料。 头顶传来他一声低沉的轻哼,似乎带着某种愉悦的喟叹。圈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将她整个人深深嵌入他的怀抱。他的下颌抵着她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拂过,带着独属于他的气息,将她密密实实地笼罩。 电影的光影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他的心跳声,他呼吸的节奏,他指尖的温度,还有这紧密相贴的拥抱……一切的一切,都构成了一种楚夏过去从未敢奢望过的平淡到近乎虚幻的幸福。 它不再是求而不得,而是触手可及的温暖。像冬日壁炉里跳跃的火焰,不炽烈,却足够温暖漫长余生。她闭上眼,放任自己沉溺在这片由他构筑的坚实而温柔的港湾里,意识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