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真相
书迷正在阅读:覆水难收、去码头整两根薯条(1v1)、惡童書、被系统绑定调教露出、姿势+1、你出轨,温柔人夫变偏执疯狗了(1v)、夜色不問歸途、【星际np】祈祷落幕时、红线将我们紧紧缠绕(NPH)、【重生】为了meimei,我努力双修(高H)
茶水间里氤氲着淡淡的水汽和茶香,短暂地隔绝了病房的压抑和外面的风浪。 傅珵的按摩让宋安亭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一个盘旋在她心头许久的问题,在此刻这种略带伤感的宁静氛围中浮了上来,她微微侧过头,“傅珵……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傅珵按揉她肩膀的手微微一顿,有些诧异地低头看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宋安亭的目光投向窗外,语气感慨:“这段时间守着你爸,他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但无论是睡着还是醒着,他念叨得最多的……就是你母亲的名字……他真的很爱她。” 这也是她一直隐隐困惑的地方,傅司鸣对亡妻如此深情,为何林薇薇会说傅珵因为母亲不喜欢他而导致对女性有芥蒂?这其中的矛盾,让她对那个早已逝去的女人产生了好奇。 傅珵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与他年龄不符的沉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我十二岁那年,她车祸去世了,”他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她和我爸是青梅竹马,也是家族联姻,感情一直很好。” “所以她走后,我爸就……垮了,”傅珵的声音低沉下去,“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不想活了,他觉得没了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当时我还小,需要人照顾,他恐怕……”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已经明了。 傅司鸣这些年消极治疗,某种程度上,是一种缓慢的自毁,是追随亡妻而去的另一种方式。 “原来是这样……”宋安亭喃喃道,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为傅司鸣的深情所动容,另一方面,又为傅珵感到一丝心疼,在一个充满死亡阴影和父亲巨大悲伤的青春期里长大,他的世界该是何等灰暗,“他确实……很爱你的母亲。” “是啊,很爱,”傅珵重复了一句,目光却从窗外收回,深深地看着宋安亭近在咫尺的侧脸,那眼神专注而guntang: “就像……我爱你一样。” 这突如其来的二次的告白,比上一次在车里的冲击力更大。 它发生在谈论他父母深刻爱情的背景之下,发生在医院这个充满生死别离意味的地方,显得格外郑重,也格外……让人心慌意乱。 宋安亭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灼热的视线。 关于他母亲为何“不喜欢他”的真正原因,以及傅司鸣放弃自我的更深层真相,傅珵巧妙地藏起了一半,那些隐藏在深情背后的龃龉甚至更不堪的真相,他不敢说,他怕吓到眼前这个看似坚韧、实则内心已千疮百孔的女人。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宋安亭轻轻动了动肩膀,低声道:“我们……该回病房了。” 傅珵“嗯”了一声,收回手,看着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发丝,然后两人前一后,默默地走出了狭小的茶水间,重新回到了那个需要他们共同面对的现实世界。 日子在消毒水的气味和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缓慢流逝,像沙漏里不断坠下的细沙,预示着终结的临近。 傅司鸣的生命体征如同风中残烛,日渐微弱。 宋安亭和傅珵守在病房里,一个心事重重,一个沉默寡言,共同承受着这份沉重。 忽然有一天,傅司鸣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眼神甚至恢复了几分清明,他虚弱地抬了抬手,示意宋安亭近前,声音虽然沙哑,却清晰可辨:“安亭……外面……最近怎么样了?” 见他精神好转,宋安亭以为是病情有了转机,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又或许是被这段时日的压力所迫,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她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如实相告,低声将最近一些傅家旁支如何私下联系她,试图拉拢、贿赂,甚至不惜诋毁傅珵以图瓜分家产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傅司鸣静静地听着,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直到宋安亭说完,他沉默了许久,久到宋安亭几乎以为他又昏睡过去。 然后,他用尽力气,从枕头旁摸索出厚厚一摞文件,递到宋安亭手里,气息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这些……以后,你看着办。” 宋安亭疑惑地接过那沉甸甸的文件,低头翻阅。 只看了几页,她的脸色就变了,手指微微颤抖起来,这些文件,详细列明了傅司鸣名下大部分的核心资产,其中很大一部分,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转移至海外,而所有这些海外资产,所有权人一栏,赫然写着她宋安亭的名字! 不仅如此,文件后面还附带着许多资料,是那些试图拉拢她、对傅家心怀不轨之人的把柄和“罪证”,有些甚至涉及商业机密和非法勾当,足以让那些人万劫不复。 这……这就是宋家当初把她嫁过来,处心积虑想要图谋的东西! 现在,傅司鸣竟然毫不犹豫地、全部交给了她! 他甚至提前为她扫清了障碍,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都捏在了手心里。 这等同于将整个傅家的未来和命脉,都压在了她的肩上! 宋安亭没有感到丝毫喜悦,反而一阵恐慌袭上心头,傅司鸣时日无多,他一旦撒手人寰,自己手握如此巨额的财富和足以颠覆很多人的证据,岂不是要被彻底绑在傅家这艘大船上?要为傅家的兴衰cao劳一生? 她将永远失去自由,永远无法摆脱“傅太太”这个身份,她梦寐以求的、属于自己的人生将彻底化为泡影! 她急切地继续往后翻找,希望能找到关于离婚协议、或者关于她个人去留的安排,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这份厚重的“馈赠”,更像是一副华丽而沉重的枷锁。 她猛地抬起头,抓住傅司鸣枯瘦的手腕,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发颤:“傅司鸣!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答应过事成之后会放我走的!你不能这样!” 看着她慌乱失措的样子,傅司鸣眼神里没有半分动容,只有一片冰冷的沉寂,他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极其微弱却带着讽刺的弧度,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字字如刀: “你睡了我的儿子……还敢跟我提条件?” “轰——!” 宋安亭只觉得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开,瞬间将她所有的侥幸和希望劈得粉碎。 他知道了!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巨大的恐惧和羞耻感让她浑身冰凉,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看着傅司鸣那双深不见底带着最后威严的眼睛,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像个失去魂魄的木偶,浑浑噩噩地转身,跌跌撞撞地逃离了病房。 守在外面的傅珵见她脸色惨白、魂不守舍地冲出来,立刻上前关切地询问:“怎么了?爸跟你说什么了?” 宋安亭只是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时,病房内传来傅司鸣微弱却清晰的呼唤:“傅珵……进来。” 傅珵担忧地看了宋安亭一眼,只得先压下疑问,快步走进病房,他看到父亲脸色比刚才更加灰败,气息也弱了下去,心头一紧,连忙在床边坐下。 傅司鸣的目光缓缓聚焦在儿子身上,眼神逐渐变得悠远而深情,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身影,他断断续续地回忆起与亡妻的过往,那些青梅竹马的岁月,那些相濡以沫的深情,眼中的光芒温柔而哀伤,令人动容。 说完这些,他艰难地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傅珵,“你……是不是很恨我?恨我……逼死了你mama……让你那么小,就没了母亲……” 傅珵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明显的颤抖,但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却异乎寻常的平静:“如果要说恨……我恨你们两个人,”他没有回避父亲的目光,语气里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和释然,“不过,站在你们的角度想,人这一辈子,也不是单单为了孩子活的,所以……想开了,我也就不在意了。” 听到儿子这番话,傅司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深深的欣慰,像是终于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沉默片刻,他忽然转了话题,语气变得有些飘忽:“宋安亭……和你mama很像,独立自主……心里向往着自由……” 傅珵抿紧了唇,没有接话。 傅司鸣用尽最后的力气,从被子下摸索出一份很薄的文件,递到傅珵手里。 那不是关于遗产的分配,而是一份GFCRA的正式会员身份确认函。 这意味着金钱、人脉和资源的投入,而这,恰恰是宋安亭曾经放弃、又一直渴望的,能够让她“想走就走”的通行证。 傅珵愕然地看着手中这份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文件,又抬头看向父亲,眼中满是诧异和不解:“为什么给我这个?你刚才给她的是什么?” 傅司鸣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疲惫和作为父亲最后的点拨:“宋安亭……跟你mama太像了,有你老子我的前车之鉴……我不希望,你以后也逼她,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别把她逼得太紧,万一……像你mama一样……”他没有说完,但那个结局,彼此心照不宣,“至于是否成全她……以后,全在你了。” 这话饱含深意,让傅珵的心猛地一沉,他攥紧了那份文件,抬头直视父亲:“爸……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傅司鸣的神情异常坦然,甚至带着一丝解脱:“卧室……我看到了避孕药。” 预料中的雷霆震怒并没有到来。 傅珵深深地看了父亲一眼,然后缓缓低下了头,他的脸上没有宋安亭那样的惊慌失措和懊悔,反而是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深沉和复杂,像是在急速思考着什么,权衡着利弊,眼底深处甚至掠过一丝冰冷的锐光,但随即又被更复杂的情绪覆盖——无奈、不甘,还有一丝对未来的茫然。 孩子?现在当然不可能。 可未来呢? 傅司鸣将儿子的反应尽收眼底,非但没有生气,眼中反而流露出更深的欣慰:“看到你……临危不乱……我倒是,很放心了。” 傅珵抬起头,语气平静地分析,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你娶她,是为了家族,你不会喜欢她,就算你发现了,为了家族的颜面,你也不会把事情挑明,再说,我是你的儿子,你不会真的生我的气,”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父亲,“更何况……你并没有,真的碰过她,不是吗?” 这句话像是最后一块拼图,印证了傅司鸣长久以来的某种猜测和安排,他眼中最后一丝牵挂似乎也放下了,嘴角扯出一抹释然的笑容,他不再多言,只是最后叮嘱道:“把心思……放在正路上,无论如何……好好活着……” 父子二人又低声交谈了许久,说的多是傅珵母亲生前的事,以及傅司鸣对儿子未来的期许,只是避开了那些沉重的话题。 最后,傅司鸣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他望着天花板,仿佛看到了思念已久的身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傅珵说道:“我死后……把我……和你mama……葬在一起……” 说完,他缓缓地、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几乎就在同时,病房外,瘫坐在长椅上魂不守舍的宋安亭,清晰地听到了心电监护仪那代表生命终结的刺耳的平音—— “滴————————” 那声音,如同最终的法槌敲响,宣判了她命运的枷锁已然落下。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要冲进去,却又因巨大的冲击和绝望而双腿发软,整个人再次重重地跌坐回去,眼前一片空白。 傅司鸣的葬礼在一种压抑而各怀鬼胎的氛围中进行。 灵堂肃穆,黑白两色的装饰透着死亡的冰冷。 宋安亭穿着一身黑裙,心不在焉地跪在灵前,机械地将一张张纸钱投入火盆。 跳跃的火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却照不进那双空洞的眼睛。 安排傅司鸣与亡妻合葬的事宜,让她终于拼凑出了那个女人死亡的完整真相—— 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一场始于极端占有、终于惨烈逃离的悲剧。 青梅竹马,家族联姻,生下孩子后,那个女人便觉得完成了使命,渴望挣脱牢笼,去追寻自我,可傅司鸣不愿放手,偏执的爱演化成可怕的禁锢,将她关在家中整整五年。 那五年,不仅磨灭了一个女人的自由和灵气,也消磨了她对幼子傅珵本就不算浓烈的母爱。 最终,在傅珵十二岁那年,她拼死一搏,逃了出去,却死在了傅司鸣追逐她的路上,车祸,当场死亡。 这段残酷的往事,像一块寒冰,塞满了宋安亭的胸腔。